离开皇宫的时候又是一天过去了,高治特地派了人用轿子抬我回王府。
轿子的平稳性比马车高很多,但一想到是人在抬我,难免坐上去时有些不习惯,不过将轿门帘子全部拉下来之后,看不见外面的话倒是会好很多。
这般体验有些新奇,时不时我也会挑开轿侧的帘子,透过那不大不小的窗口看向外面。
今日的天气不似前几日明媚,夜晚带来更是让整个都城都显得沉闷,空气中湿润的气息传来,估摸着是将要下大雨的征兆。
希望不要在到王府前下起来,不然这些轿夫回去多半要淋透了。
如此想着我又回忆起离开前问高治的最后一个问题:“陛下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让人界从六界隔出独立。”
“因为人类太弱,劣根性太强,沈临聿一个金丹修士,来到人界,就可以让二品巡抚受他驱使,更何况其他更强大的存在。”
“可是那也只是个例,并不能说明所有人都是如此,更何况如今修士并没有多少下凡,就算下凡也没有灵力,妖魔更是再不踏足人间。”
“这些都是因为有人皇血脉的镇压,你知道人界没有人皇诞生的日子吗?随便一个修士小妖,在人界都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人命如同蝼蚁,用一千年累积的进步和财富,在无人皇时期,只需几年便可毁灭殆尽。”
高治的表情越说越严肃,甚至到达冷漠得近乎寡情的程度,那般眸底生出,潜藏的,是痛恨于人类的弱小,也厌绝了修士和妖魔的过于强大。
这般眼神一出时,我便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的确,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且你可能没有发现,一代人皇的血脉,延续了一千多年,可到我的上一代,却连两百年都没有延续到,如今到我,也许甚至连延续的可能都没有了。”
“所以人界,必须尽快从六界中隔绝出来,否则,就会成为其余五界砧板上的肉,它们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高治说得决绝,同时眼中那如高山巨峰般的坚定,让我明白,无论什么都不可能改变他要做这件事的心,甚至如我之前感觉的那般一样。
他在为此做出,穷尽毕生的努力!
想到他最后的表情,我从怀里拿出他给我的一块圆形铜镜,巴掌大小的镜子被镶嵌子在雕琢精致的木盘中,举起时,镜子刚好映照出我被风吹乱的发来。
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更沉了,风吹得呼呼作响,连带着轿子的前进速度都满了不少。
这般迎着风,可以明显呼吸到那风雨欲来时,湿润的土味。
“你所预知的画面我不知是什么意思,但是即便如此,褚乐之,我也希望你能在之后预知的第一时间告诉我,就算我借予你镇妖石的回报。”
依旧盯着手中的镜子,任窗外风吹得发丝乱飞,这是离开时高治给我,十神器之一,昆仑镜碎片,哪怕远在千里之外,也可和主镜说话见面的神器。
还了镇妖石,得来昆仑镜,接这镜前,冥冥我便生出一种感觉来,这镜一接,我与人界的因果牵扯,或许就此彻底解不开了。
可我还是接了,并且还拜托了高治一件我认为极重要的事。
“可以!但是陛下,我还有一个请求,如果未来您真的达成所愿,这个人界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褚乐瑶一个。”
我不相信以人皇的本事不知道高蚀和褚乐瑶的协约成亲,我也知道高蚀是高治的亲弟弟,没道理他会不帮自己的弟弟。
但普天之下,身处人界,能许褚乐瑶自由的,也只有高治一个,若他都许不了的话,必要时候我会直接带走褚乐瑶。
可那其实也是下下策,所以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前,我希望能争取一下。
毕竟那年夜里许给褚乐瑶的愿望,我还没有帮她实现。
“我知道,你放心,就算没有你的请求,人界独立后,国都里所有修仙者的凡缘,我都会尊重她们的意愿,好生安顿她们,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私心而动摇,除非她们自愿留下。”
意料外对于我的请求,高治答应的很轻松,身为人皇,承诺受天地见证,我并不担心他会失诺。
既如此,那我也能真正放心离开了,我有种感觉,这一走,可能不会再这么轻松的返回了。
等我回到王府的时候,天上终于开始倾雨,不过几个眨眼的距离,雨滴砸瓦的声音便传来,更是没一会地上积水开始起水泡。
离开的轿夫还抬着轿子,但我也只能叫褚乐瑶拿几把伞给他们,可即便如此,一边抬轿一边打伞,还是难以保持平衡,没走两步。抬轿的干脆还是收起伞来。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他们的生活虽然辛苦,但却简单,过几年攒够钱了,或许还可以换个活计,开个小店,或者回家经营两亩薄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