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乐之的表情让我觉得有些好笑，几日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怎的抖了她两下身上的泥，倒知羞了。

“咳那个，嗯……，之前你告诉了遥意师妹你的名讳，她刚刚跟我说起了你。”

“说起？怎么个说起法？”种遥意醒来第二日便知道了我和乐之的名字，当时我也看出她表情的不对，但她当时不发一言，我也便不多说，只是没想到等到了现在。

“她说，两年前修仙界都传千岚宗出了个叛徒，勾结魔族残害同门，下场也很惨，被人毁了修为从高台直接扔到人界。”

缓缓阐述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乐之的表情看似平静，但眼底情绪又很复杂，浮了些气愤，又好像沉淀着别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如此对视时，连带着周围的气氛也好像不知不觉在改变。

被乐之这样注视，反倒我先挪开了视线，侧身行至那堆黏土前，伸手捻了一小坨在指尖。

确实是不错的土，里面似乎有灵气的痕迹，应当是为了加强黏性，两人放了点东西融合进入，从气味上分辨，很像草胶，一种禽类灵兽的口水。

“你们得快些把这土用起来了，不然要干了。”土堆表层已经出现了干色，不免下意识提醒了一下。

而这提醒也让乐之回了神，但也不是很着急的样子，缓缓的拿出水壶往土堆上洒水，边洒水边偷摸瞧我，继而试探的问道：

“师姐你，来修仙界要办的事，是不是就是这个，你想回去收拾那些污蔑你的人吗？”

这般问话倒是直白，直白得叫我不忍都笑出来“乐之怎如此笃定我是被污蔑，又何以见得我是要对付他们？”

“我相信，那些谣言，师姐是肯定没有做过的，千岚宗那些人，肯定是欺负你当时弱小，若我是师姐，如今这般厉害了，定要回去好好教训他们这群不分青红皂白的东西。”

话说得是义正言辞，表情更是愤懑不平，分明我不曾告诉过的，也没有人告诉过她，连阿蜃对这段过往也不曾提起半字。

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相信我。

“我记得不日前乐之还嫌我对你不好，如今怎的又如此相信我？”

听我这般说，乐之的表情霎时凝固起来，下意识伸手虚摸了一下鼻尖，轻咳两下才回应道：

“之前是我不了解师姐，现在，嗯……我觉得师姐你，其实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对方这般说辞让我起了兴趣，随势追问时，心里好像还升了点期待。

“你送了我不寒酸呀，教我棍法，使用灵力，还有，种遥意她们是我执意要救的，师姐你也没说什么，还帮着照顾东方师姐好几天，最重要的是……”

话到中途莫名停顿，再说出的话语气莫名变得轻了些，像是被细细揉捻过一般，视线偏移，指尖揉搓着方才沾满泥渍的衣角。

“……师姐很温柔。”

……

现在倒是轮到我难为情了，我记得上一次出现这种心情还是很久以前，久到我都忘了是因为什么事情，哪怕是在身为夙泠的记忆里，这种情绪也是为数不多。

只不过还不待我再说什么，一旁悉悉索索的声音先吸引了人的注意力，还不等我过去，一个伤痕累累的小家伙便先爬了出来。

“诶？它……有点眼熟，师姐你看，这条小东西跟前几天和种遥意她们杀死的那两条大蛇好像。”

爬来的小蛇约莫半米长，腹部有两个小血洞，应当是被其他蛇类咬的，身上花纹颜色虽浅，但纹路和那两天灵蛇确实是像的。

而它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爬到这里来了，忽见我和乐之，激得一下半个身子都立起来，嘶嘶吐舌，如果忽略腹部那不断淌血的血洞的话，架势还挺凶狠。

这么个突然闯过来的小东西，一时间让整个空间都沉默了，但我和乐之但也没别的动作，只是盯着它看。

可能是伤势太重，不过嘶了两分钟，那蛇便缓缓没了声响，没一会儿更是倒了下去，匍匐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了，甚至于我们走到它身边，它也没有力气逃走。

“额，师姐，我们，要不把它也救了？”可能是模样有点过于可怜了些，乐之看了看蛇又看了看我。

我并没有回应，而是蹲下来，伸出手抚过那蛇腹部的血洞，伴随着浅浅白光，血洞中似乎有血肉蠕动，只不过几秒，那血洞便有结痂的迹象。

但我已经收回了手，而本萎靡的小家伙已经恢复了精神，看了我两眼，下一秒便嗖的窜进草里不见踪影，只余留一阵风拂过，带起枝条摇曳，而后很快安静下来。

估摸着东方听雨和种遥意已交谈得差不多了，不作耽搁，该回去了。

只是转身，却见乐之望着小灵蛇逃走的方向，若有所思，眉间蹙起，像是在被什么问题纠结，颇为苦恼。

“怎么了？在想什么？”

闻声回神，再投过来的眼神好像淡了几分，乐之抿了抿唇，顿了约两秒才回应。

“师姐，东方师姐她们杀了它的父母，如今我们又救了它，待它长大，或许会去杀其他人，又或者被其他人杀死，也许它也会有后代，被人救下或被人杀死，如此周而复始的话，那我们方才救它的意义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