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东方听雨只是低头擦了擦嘴角,脸上有一丝苦笑闪现,继而缓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看向我。
“坐下聊?”
屋子里并没有凳子椅子之类的,充当凳子的是几个树墩,摆在木屋的四个角落以免占据空间,所以看来看去,只能选窗下的那个树墩坐下,恰好坐下前还能看到乐之和种遥意一人拎着一桶黏土往树屋顶上窜。
从方才东方听雨的行为可以看出,她似乎并不想要种遥意听到我和她接下来的谈话,思索了两秒,便随手往我和她之间里甩了一个隔音的结界。
而见我如此,东方听雨的表情也稍稍放松了些,但我依旧没有出声,作为被邀谈的一方,我自然是有耐心等着对方开口的。
不过等了好一会儿,东方听雨也没开口,她眸底的纠结很明显,似乎在想该如何开口,但是想了这一会儿,我眼见她几次张嘴,都没有出声,直到屋顶乐之和种遥意搅弄黏土的声音传来时,东方听雨抬头看了一眼,继而突兀开口。
“或许你知道,十年前,宗派大比的炼气期赛场预决赛,我的对手,正是褚乐之吗?”
我以为对方会先说她的遭遇,或者询问我此刻的立场,又或许会先开口求助于我,但是我却没想到她会说起乐之。
十年前,那时候的乐之,正是最孤僻的时候,也是所有人忽略的存在,且宗门大比所有人都只专注于自身,当然彼时我亦是,自然对乐之也不曾问过一句,甚至,我似乎都没有去看过乐之的,哪怕一场比赛。
“这……我,确实是不知的,毕竟已是十年前的事了。”关于乐之的事,我总归是有愧疚的,不论是身为夙月,还是身为夙泠。
“确实,是十年前的事了,但我还是记得,当时我已是炼气大圆满,很有希望夺魁,所有于我有威胁的对手,师尊都为我一一做了分析,也因次我才一路闯进决赛,只不过在预决赛时,我在褚乐之身上吃了一个大亏。”
“我没有任何关于她的信息,甚至没听过她的名字,加之那时她不过炼气中期,于是只当是不知名的门派来的弟子,轻视了她,却差点被她打下台去,若不是师尊给我的法宝,我便就真的折在她手上了。”
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乐之,这种感觉有点神奇,我不知心中的自豪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明明是要向东方听雨了解如今修仙界的情况,却在听到她说起乐之时,赫然说不出一个字去打断这偏离主题的对话。
“这一场比试,叫我对她生了结交的兴趣,可惜,她整日都守在金丹期的赛场,但当时金丹期的比赛于我而言并无任何经验可以汲取,我也不能将时间浪费在那,便错失了机会。”
“直到最后各赛场宣布魁首,我在千岚宗长老楚江寒的身后看到了你们,这才知道她的身份。”
楚江寒,许久未听见这个名字了,真叫人恍惚,走这一趟,必定是绕不过他的,迟早会见面,不急于此时。
但很有趣,世人皆知楚江寒曾乃我师尊,东方听雨却故意说千岚宗长老,将之和我划分清楚,所以,以上这些前言,还是在从侧面确认我如今的立场。
至于当年的大比,十年前我确实刚进阶金丹,所以乐之那时,是来看我比赛的吗?每一场?
“往事已矣,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十年足够改变很多,你所认知的人事物,恐怕再也不是你熟知的模样了。”无论是你想结交的乐之,还是我,或是你口中的楚江寒,全都不是十年前的人了。
后半句我并未说出口,但聊这短短时间,我能感觉得到,东方听雨是个聪明且极具天赋的人,不然也不能在这短短十年时间从炼气期到如今的金丹期,我不说,她如今自己应该也能明白一二。
不出所料,话音落,东方听雨便低下了头,似乎想起什么,低声喃了一句“确实……如此……”
喃声刚没便引一阵沉默,又逢轻风袭来,携带着湿润的气息,我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幕布遮掩天空,黑暗处,乌云随风聚集,轻风立地转为狂风,吹得屋外的树枝张牙舞爪,连连作响。
“今夜会下雨。”见我盯着窗外看,东方听雨也抬起头看过来,继而莫名问了一句,好像试探,又好像在确定什么。
“必会下雨!”我没作多答,只是笃定,而这四字的答案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让东方听雨的眼神一下锋利无比。
“我说的是,整个修仙界,都会下雨吗?”
“那自然是,整个修仙界,必会下一场,史无前例的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