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都找不到,我会去一趟神域。”
……
第一个十年,五国两域统治者发来同一个答案,也就是:没有。
褚寻鹤持剑走遍大陆,翻遍高山越过深海,最终无功而返。
回来时,他抱了满手的药,米德加尔特的,乐风的,汜叶的,还有阆风那些,只有在史书中才能看见的奇珍异宝。
他又瘦了,依旧那么高大挺拔,却骨瘦如柴,身上的蓑衣又破又空,就像个草套子,脚上的木屐断了鞋跟,走起来有些磕磕碰碰的。
白笙和宋泊舟迎上去,伸手一扶,摸了满手濡湿,才发现,褚寻鹤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他被人挑断了手脚筋,体无完肤,两腿尽断,目光安静地垂着,却没有聚焦点,落在虚无处,好像在隔着空气看些什么。
看些什么呢?
是看见了什么,才能顶着这副身躯,一路走回了阆风,站在我们面前?
白笙不知道,但是谢无今……
谢无今想起了褚寻鹤曾经说过的话,神色冷了。
半个月后,褚寻鹤在尼奥尔德的帮助下,在榻上恢复了神智,睁开眼,坐起身。
谢无今闻讯赶来,打开房门,看见神明正端坐案前,批阅着几日堆积的卷宗。
他这次没有带谢共秋,只是拿了一壶酒,轻轻放在褚寻鹤面前,取出两个酒杯,说:“喝点?”
褚寻鹤瞥了一眼:“醉翁之意不在酒。”
“嗯,的确不在。”
褚寻鹤埋首继续批阅,谢无今自斟自饮,数杯后开口问:“还找吗?”
“……”
“这次去了神域,看你的表情,他兴许……是不会回来了。”
啪嗒!
褚寻鹤丢开手里的案卷,拿过一杯酒饮尽,抹去唇角的水渍:“帮我找点东西。”
“你要做什么?”
“……”
褚寻鹤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半晌,他握住酒杯摇了摇,烛光一晃,谢无今才发现他食指上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一枚戒指。
他愣了片刻,听见褚寻鹤冰冷冷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自由的风,无法被爱拘束,那就用别的手段。”
谢无今眼皮一跳,退了出去。
再后来,又过了几十年,谢无今战死陵村,褚寻鹤亲自安葬,阆风连下了七天小雨,举国上下为他们守了七日的灵。
那时褚寻鹤就站在请神阁最高一层,目光低垂着,望着那绵延群山,和星罗棋布的村落。
他喃喃地,捏紧了玉髓,叹道:“温珣,谢无今死了。”
无人回答。
高处浮云遮蔽,长风浩荡,袖袍猎猎,褚寻鹤站在那,身后空无一人。
半晌,他又说:“如今,请神阁里,也只剩我一个了。”
你常睡的那床榻我让人翻新一遍,加了软枕,不会磨伤你的皮肤。
你最喜欢的熏香,我寻遍大陆,给你找回了方子,存了满柜。
榻前地板上已经磨出了我的足印,位置正好,可见你扶风问柳,饮酒赏月。
只剩你了。
有人前来禀报,说他吩咐的链子已经做好了,褚寻鹤转身,衣摆带起一片水渍。
他接过侍从递来的东西,手指紧握,收进内府,以龙丹神力熔炼。
我将一切,一切都准备妥帖。
只要你现身,便会让不信守承诺的你,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一次,我会让你永远永远留在我身边,承受我的爱意。
……
“所以,”当一切尘埃落定,温珣重新被抱回那张床榻上时,他难耐地缩了缩手脚,问,“你想干什么?”
“……”特意复述一些过去的褚寻鹤一手抓紧那条铁链,一手扣住他手腕,闻言怔了怔,勾唇浅笑,“没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上去,亲了亲爱人发烫的眼皮:“只是想要你疼疼我而已。”
“……怎么疼?”
“等会……不要反抗,都听我的。”
“……”
床榻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带着洒在锦被上的银白色月辉也晃得晕头转向,晕乎乎地从榻上流了下去。
深夜冷,褚寻鹤又坏心眼地拿走了火炉,温珣满身热汗,被风一吹,立刻打了个哆嗦,晕头晕脑地往热源钻。
褚寻鹤满意地看着人往自己怀里缩,两手一合抱了个满怀,恶意地动了动,贴着通红的耳尖说:“说好听我的,为什么出尔反尔?”
“……”
温珣埋在他怀里当鹌鹑,细听,喉头正被逼出了几声哭腔:“你个……”
他没能说下去,因为褚寻鹤已经抢先一步,含|住了唇|瓣。
唇齿交融,水声阵阵,锁链叮当。
温珣被吻得喘不过气,伏在肩头小声用汜叶语骂褚寻鹤,被人逮住机会亲了亲通红的指尖。
那指尖白嫩-嫩的,又透着红,实在太招人疼,褚寻鹤心软得一塌糊涂,启唇一合,叼住其中一个轻轻舔舐。
边舔,边认真地说:“温珣,我说的都是真的。”
温珣浑身一抖,呜咽着让他闭嘴。
褚寻鹤没听,放开惨不忍睹的指尖,又去咬通红的耳垂,说话的热气全扑在那片耳肉上,瞬间烫红了一片。
他一边咬,一边道:“我真的,等了你很久。”
曾经等着自己长大,后来等着温珣接受自己,再后来,枯坐五百年,等他回到自己身边。
他真的,等了太久太久。
“……所、所以,”两条汗津津的手臂搂住脖子,褚寻鹤喘了口气,一仰头,就见温珣强撑着坐起身,眼尾湿红,磕磕绊绊地说,“不是赔罪了吗?”
他一愣,下一秒,温珣慢慢躬下腰,细碎地喘息着,凑到耳边软声哄道:“我不走了。”
“褚寻鹤,我爱你,我不会再离开了。”
“……”
褚寻鹤张开两臂紧紧还抱,亲了下汗湿的鬓角,贴着耳根说:“好。”
“温珣,我也爱你。”
这是褚寻鹤的,彻头彻尾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