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与血为意识的载体融合,它由枯瘦变得丰盈,如饮下时间的泉水,从脊椎处伸出骨刺,鳞片扎入光裸的肌肤。
他的背部又探出什么东西,在扩大,红色线条蔓延,后来路明非发现那是血。
……血?
不,那是一朵盛放的花,旋转摇动,撕开囚笼,伸出枝茎与硕大的根,正如佛祖从妖魔孔雀中破出,妖异圣洁。
耳边有吟唱,低低的絮语,娇笑着欢呼:“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
那海豹似驼背的生物缓缓站立显出人形,腮状的呼吸器与指尖青鳍在接触空气后迅速退化消失,成为粘稠液体顺着曼妙曲线滑落,只留下少女白嫩柔荑,十指纤纤,她的肌肤甚至挂不住一滴水。
濯清涟而不妖。
而这奇迹之花根部下的可怜家伙鳞片被强酸腐蚀般东歪西斜,一动摇下一大片,怪异的形态如被抽出脊柱的狗或青蛙,那么痛苦那么……喜悦?
出淤泥而不染。
她像脱下一件丑陋而不合身的衣服拎起尸骨,低垂着头深呼吸,咳出肺部残留的碎渣与血。
她猛地扬头,如瀑墨发暴开散落,柔顺乌亮,露出清秀和唐雨霁如一的面,让人无端想到江南之地的春水,被雨水击打的玻璃,迎春花上反光的雪。
她从他的体中新生。
“不是他吃了你,是你吃了他。”路明非呆呆地说着,一腔愤怒宛如孩子恶作剧的涂鸦被强硬擦去,徒留一片空白,空落落的。他紧揪着乱糟糟的头发,低垂的眉眼分不清是哭还是笑:“他重复说他是你的半身。”
“没错。”唐彩彻大大方方承认,江南女子式软秾声调像是上好的酒酿丸子,“我亲爱的,唯一的弟弟。”
她拥抱着那具枯骨,热烈地纵情吻着,让路明非想到葬送陪伴自己十年的小猫的女孩,威严温柔如母亲,牵着同伴的手离开。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只是,我的,半身呀。”黄金瞳里莹莹水光滑下,她的面容凝固成了人偶,当她再笑起来时瞳广袤、深邃、幽远、冷酷。
她品着珍馐。
“当然我爱他,我爱他胜过爱我的手足,一目,一手,一足都没什么……千百年王座上只有我们依偎相拥啊我怎么会不爱他。我只能爱他,这是本能。”
“可是也只是半身呀也只是情感呀。”
“怎么能有人——”鳞片装点眉目,刹那阴森威严,“可以和我本身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