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很想反驳爱丽丝，说他们经受过严格的反洗脑训练，但事实摆在眼前——巴基·巴恩斯对自己是九头蛇特工这一认知深信不疑，甚至还认为他也是九头蛇的一员。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劳伦娜毫不客气地把美国队长推开，一脚踩在冬日战士那只试图挟持人质的手上：“收集物资和补刀，难道还需要我教你们吗？”

史蒂夫下意识想要阻止，目光在触及友人燃着仇恨火焰的眼睛时又放弃了。诚如黑发女孩所说，他没有资格代替身为受害者的孩子们原谅作为间接实行犯的友人。而他也相信，解除洗脑后，清醒过来的友人不会逃避自己身上背负着的罪愆。

“大个子，你，去那边找物资。”劳伦娜臭着脸，先指了指自己的左前侧方向——那边没有搜寻物资的孩子——接着比出V字朝里微勾，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转向美国队长：“我盯着你呢，别想搞小动作！”

她对代号“美国队长”的士官没有一丁点的粉丝滤镜，甚至还因为史蒂夫之前的举动有些讨厌他，于是语气里不免带了一点出来。

史蒂夫注意到了这一点，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但看着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小女孩，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劳伦娜说的去做了。

在他离开后，劳伦娜缓缓升了起来，用异能力以自己为圆心制造了一个引力场——除了冬日战士所在区域，那里特别加强了重力——好让他们能够轻松地搬开废墟。除了防范冬日战士暴起之外，还因为这里的相对海拔比周围要高出一些，且在废墟中心点，她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所有人。

她知道爱丽丝为什么要救冬日战士，因为超级英雄（或反派）的权重比普通人要大得多。不说别的，只看构建马甲的能量槽，已经积攒满一管还多出三分之一，并且印象值还在不断地入账。劳伦娜猜她们救下的孩子里或许也能出一两个超级英雄。

“女孩儿……我承认，你确实很强。”冬日战士突然开口，声音嘶哑艰涩，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但我要劝告你，别太信任你的小朋友们。他们中有不少已经接受了改造，只等指令激活。”

“我有眼睛和脑子，会自己判断。”劳伦娜冷冷地说：“没必要对一个脑子被动过手脚的家伙说的胡话信以为真 。”

冬日战士冷哼一声，却突然额角青筋暴起，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与挣扎，咬牙怒吼：“N-bomb（中子弹简称）！他们疯了吗？！”

劳伦娜猛地抬头，只见数千发微型中子弹朝着这个方向飞来，除了弹药离膛时的炸响与划破空气的轰鸣外，装载着加特林的无人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听说过这种“无害”的核／武／器。据说对自然环境基本无污染，只对人体有害，不得不说，他们还真是考虑充分。

根本来不及思考，系统构建躯壳中的默认程序自动运行，劳伦娜在非主观发动指令的情况下被迫启用“污浊”。

与原作设定不同，系统提供的发动指令是“安全词”。用安全词启用“污浊”的情况下，劳伦娜还能保有一定的理智，所以她才能精准地避开基地里的小变种人，针对九头蛇特工。

而现在，这具躯壳完全由系统接管，劳伦娜失去了控制权限，也就没来得及提醒爱丽丝和瑞拉。

好在装载爱丽丝的躯壳所参考的原型是【太宰治】，她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拉住身旁的瑞拉，又飞扑过去抓住动弹不得的冬日战士：“Life is a illusion——所有人！到我这里来！”

本就不敢离劳伦娜太远的孩子们迅速向她聚拢，只有倒霉的史蒂夫慢了一步，被出自生物的求生本能压倒在地。

死寂。

唯有死寂能够概括此时的情形。

强大的、可怖的、无与伦比的、深入骨髓的、根植灵魂的恐惧与战栗。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心脏被无形之手紧攥，血脉搏动声声沉重分明。

一切消失殆尽，唯有身下土地依旧坚实。

不要发出声音……不要有所行动……

别让2:/?■^R■%发现你……

“尽可能、靠近我……”爱丽丝的微弱声息在此时断续传递给完全贴在地上的人，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通过他们身下的这片土地：“所有人、保持、肌肤接触……否则……会死……”

伴随着持续不断的耳鸣，他们在无氧真空环境下艰难爬行到爱丽丝身边，尽可能地靠近她、靠近彼此、拥抱彼此，如同洪水中的行军蚁一般亲密无间。

【人间失格】的作用范围很快缩小到仅限于与爱丽丝相接的“整体”。

于是他们从“空中”落下去，摔在地上。

或许是重力场的混乱让他们的降落得到了缓冲，蚁群依旧团结在一起，密不可分。

劳伦娜……不，现在占据着那个躯壳、指挥着躯壳行动的家伙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劳伦娜”了。

“祂”此时站在半空中没有任何动作，只静静地垂着手，污浊的黑红自“祂”身体中逸散而出，无声吞噬周身一切。

黑红色锯齿状的妖异纹路在“祂”的躯壳上涌动、扩散、蔓延。

中子弹也好，武装无人机也好，废墟也好，埋在废墟中的九头蛇特工也好，甚至是空气与尘埃都在“祂”的领域之中尽数湮灭。

“祂”什么都不用做，“祂”的存在本身就是避无可避的灾难。

史蒂夫一只手紧抓着巴基，另一只手努力抬起来，指着浮在空中的“劳伦娜”向爱丽丝示意——尽管那已经成为一个遥远的小黑点——他想让爱丽丝像之前那样唤醒劳伦娜。

但出乎史蒂夫预料的是，没等爱丽丝做出行动，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重力场骤然消散，被排斥出去的空气在瞬间涌入，狂乱气流形成恐怖的飓风，空中的小小身影眨眼间就被强气流带走，挟裹在风雪和尘土中消失无踪。而他们却正好身处台风眼中，获得了相对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