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安娜如蒙大赦，立刻拉着瑞拉往面板小地图上标示着代表【爱丽丝】的光点所在的方向走去，因为走得太急，还绊了一跤，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史蒂夫摇摇头，从艾德安娜的反应来看，巴基应该如她所言确实没什么大事，只是无法确定他是否真的解除了洗脑，身体有没有出问题。他把巴基扶起来，将两臂搭在自己的肩上用力托住并站了起来。因为他自己的身高比巴基要高小半个头，骤然发力之下把巴基的身体往上颠了一颠，顺利地背起来往聚集地走。

隔着衣料，他能感受到巴基胸腔里有力的心跳——令他安心的、象征着蓬勃生命力的搏动。

爱丽丝是真的晕过去了，能量过度消耗加上严重失温，她本就苍白的脸现在看起来比旁边的雪还要再白几个色号。

艾德安娜把自己身上的旧呢子大衣裹在爱丽丝身上，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但其实她并不觉得冷。

“艾拉，你能给她治一下吗？”艾德安娜向瑞拉投去询问的目光。

瑞拉摇摇头：“我做不到。艾莱的能力会无效化我的能力，除非我能抓住她心跳骤停的瞬间。”

艾德安娜只好放弃捷径，转而思索要不要跟爱丽丝把裤子给互换，她穿的是有些厚度的牛仔长裤，也算聊胜于无吧。

瑞拉一眼看穿她心里在转着什么念头，眼神犀利，难得态度坚决：“不管你的逻辑是怎样的，总之就是不可以。”

为了表示没得商量，她还用手臂在身前交叉，比出否决的手势，但突如其来的喷嚏把她好不容易撑起来的气势给毁得一干二净：“啊嚏——好冷……”

艾德安娜往周围看了看，眼神定在小变种人们聚集的地方，那边大概是有个火焰相关的变种人，现在已经生起一堆火，围坐在一起休息。

“我们也去那边！”她抱起爱丽丝，示意瑞拉跟上。瑞拉扯着艾德安娜的衣角，跌跌撞撞地紧跟在她身后。

劳伦娜是孩子们的重点关照对象，她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摧毁了整个基地。史蒂夫一把她放下，立刻就有孩子围过去，火堆也设置在她身边。在火焰的温暖中，劳伦娜很快就醒了。不知为何，她似乎拥有一点自愈的能力，尤其是在体力恢复方面堪称反科学的程度。

“艾莱也找到了！”外围的一个孩子看见了艾德安娜怀里的爱丽丝，立刻挪开位置：“让一让，都让一让，让艾莱更靠近火——她看起来快冻僵了！”

艾德安娜几乎是在孩子们的簇拥下抱着爱丽丝走到劳伦娜身边的，她不是很习惯这种氛围，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劳伦娜凑过来看了一眼，又摸了摸爱丽丝的额头：“是失温，得把她的手脚捂热。”

又把瑞拉扯过来摸摸她的脸颊：“烤烤手脚。”

因为之前污浊解放的缘故，劳伦娜在这里制造出了一个直径至少在两千米左右的球形真空，范围内的一切都被污浊吞噬掉了，她们目前所处的位置其实是地下的岩层，雪被火焰烘干之后地上就是干干净净的，也没有什么砂砾灰尘。

瑞拉老实在劳伦娜和艾德安娜中间坐下，旁边就是被崔斯坦裹成粽子的塞西莉娅——因为特别照顾塞西莉娅身体情况的缘故，她也被安排到火焰旁，伤员们也是一样的待遇。

五人小团体总算汇合，但眼下显然不是交流情况的好时机，劳伦娜又没解锁内部聊天功能，只好抱着腿盯着火焰发呆。

“对了。”劳伦娜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大家挨个过来，趁现在装置失灵，我帮你们把那个电击项圈给取掉。”

小变种人们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乖乖地按照就近原则凑到劳伦娜身边，让她破坏掉项圈。

艾德安娜把爱丽丝的手脚揣进自己的怀里捂着，神思不属，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她身边坐下。

是巴基·巴恩斯。

他确实很快就缓过来了。

“谢谢你，小朋友。”巴基轻声说：“我一点事都没有，也没有头疼或者脖子疼之类的小事，我很感激你愿意拯救我的灵魂。”

艾德安娜鼻子一酸，心头如释重负，但她什么都没有说，低垂着头又揉了揉爱丽丝冰块似的手。

“我知道，或许你不太能接受。”巴基同样没有看她。他盯着火焰，就好像这是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一样：“我在被九头蛇洗脑的时候，做过很多坏事，比如杀人、杀人、还有……杀人。”

巴基在那短暂又漫长的时间里想了很多，比如这个女孩的来历、她的长相为什么跟自己这么相像、九头蛇什么时候取了自己的基因样本、他要怎么面对她……诸如此类。

但不管过程怎么样，他都已经下定决心。

“你的出身我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巴基干巴巴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接受一个曾经做过杀手、愚蠢透顶、直到现在才醒悟的老古董做爸爸、或者别的什么人……或者你只要把我当成是自说自话非要照顾你的人也成。你……愿意吗？”

艾德安娜惊愕地转过头看向巴基，而巴基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

这一刻，艾德安娜才发现他们是靠得如此之近，近到她能在他初春森林一样静谧柔和的绿眼睛里，望见自己与他及其相似、如出一辙的五官轮廓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