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双和崔明义的里应外合下，崔明义丢失了十年的记忆这件事被隐瞒得很好。崔明义看上去波澜不惊，一切都手到擒来，可实际上他每天都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那身少将制服像有千斤重的盔甲，压得崔明义喘不过气。纵使他再天资卓越，近十年的人生阅历也不是一朝一夕可拾起的。在他的自我认知里，他只有18岁，正被现实逼着以最快的速度撕裂式成长。

晚上睡觉时他总会想，现在他经历的这些会不会是一场梦呢，或者那段遗失的记忆会在梦乡里回归。但早上睁开眼，回应他的只有残酷的现实，以及躺在身边的“爱人”。

“小义，我下单了新床，今天就能到。以后，我搬去书房睡。”寒双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崔明义拧毛巾的手顿了一下，疑惑道：“哦？怎么突然变性了？”要知道，刚搬回来的时候，寒双可不管他百般抗拒，只字不提分开睡的事。同床共枕这些天，崔明义都快习惯了。

寒双侧身，抬手轻触崔明义眼下的乌青，语气里尽是自责和怜惜：“这些天你瘦了好多，脸色也差，晚上没睡好吧？”

嗯……崔明义夜间确实难以入睡，睡着了也觉浅，但那是因为他心事重重，和寒双在不在旁边没关系。寒双睡着后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存在感可忽略不计。

迟疑了十几秒钟，崔明义到底还是没把心事讲给寒双。若是寒双知道了，只会多一个人忧心。心病难医，他且自个儿受着吧。

清理完嘴里的泡泡，寒双朝崔明义咧嘴挑眉道：“今天带你干件有趣的事，猜猜看？”

崔明义眼珠转了转，有个猜测呼之欲出。“是……要去开翱鹰？”他的心咚咚跳得飞快，两眼死死盯着寒双的脸。

寒双错开眸光，嘴上在埋怨，却笑得很柔和：“是的。你念了那么多天，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胡说八道，我哪有天天念叨？”崔明义不加掩饰的高兴，双眼亮得惊人，“到时候我这正驾驶，全仰仗副驾驶提携指导了。”

寒双依然没正视崔明义，胡乱抹了两把脸走出了卫生间。崔明义余光瞥见他脸颊微红，宛如桃花。自己激动情有可原，寒双有什么好激动的，竟兴奋得脸都红了。崔明义不解。

翱鹰战机是研发部打造的最尖端的战机，全联邦只有三架，它对正副两位驾驶员的要求很高。他们不仅要具备良好的战斗素养，彼此间还需完美的配合。崔明义和寒双准备了足足三年，才通过了翱鹰战机的驾驶考核。

战机不得随便出仓，不过崔少将要用，倒也没人敢拦。翱鹰战机仿造黑鹰制成，机身巨大，一对机翼完全舒展开时足足有二十米宽；机翼如鹰的翅膀，上面插满了由一根根炮管镶嵌而成的“羽毛”。

光是看见这样一架威风凛凛的战机，崔明义就心如擂鼓，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相比于崔明义的生涩，寒双驾轻就熟。他耐心细致地给崔明义讲解操作面板，从最基础的启动键讲起。理论知识崔明义都烂熟于心，他真正紧张的是实操实战。

因此，他听着听着便有些走神，盯着寒双的侧脸想入非非。寒双做正事时不苟言笑，下三白格外明显，无杂质的眼白包围着漆黑的眼瞳，给人一股寒意；唇角自然地微微下撇，增强了几分疏离感。

沈凯宗那厮虽神憎鬼厌，但审美还是不错的。寒双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整张脸上圆钝和锋利的线条都恰到好处，与他自身的气质相吻合。一颦一笑，风情万种，或如凛冽寒冬，或如出水芙蓉。

军队是难得的alpha聚集地，beta反而成了少数人群。寒双的块头在一众alpha里不太够看，显得有些娇小。再加之他是天生晒不黑的冷白皮，经年累月的锤炼都没能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丁点印记。在接触不到omega的军营里，他这个beta成为血气方刚的alpha们的恋慕对象很正常。

不过，一想到那群士兵被寒双训得战战兢兢的样子，崔明义又认为应该没几个人敢对寒双有什么非分之想。

“……小义，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寒双低沉的声音把崔明义拉回了现实。

“啊，嗯……”崔明义心虚地把面前的一排排按键乱瞟一通，不敢看寒双。

寒双的脸又冷了几分，长呼一气。“现在知道看面板了，刚刚干嘛去了？我脸上有字啊一直看我？”寒双像学校里威严的老教授那样，严厉地训斥崔明义，“行了，既然你听不进去，那我们直接开始。你来操作。”

顶着寒双带有怒意的眼神，崔明义如芒在背，哆哆嗦嗦地发动引擎。每一步该怎么做他心里都有数，但因为太慌张，他的动作磕磕绊绊，极其不连贯。

“手抖成这样，早晚会按错，”寒双冷眼旁观了一会儿，不留情面地挖苦他，“这么慢，还没飞起来就被敌人的炮弹炸飞了。”

崔明义没理寒双的激将法，还是慢慢操作着。如今的他连汽车驾驶证都没考过，开战机可急不得。见崔明义不上套，寒双闭上嘴巴，安静地在一旁看他操作。

人吧，有时候就是贱得慌。方才寒双絮絮叨叨数落他，崔明义如坐针毡；现在寒双不念他了，他也不自在。

顺利完成花式起飞和索敌投掷后，崔明义死活想不起来隐身该怎么操作。他的手在操作台上晃了一圈，迟迟下不去手。

寒双无奈地笑出声：“别紧张，仔细想想。”

崔明义做了个深呼吸，闭目静思片刻，再睁眼时眼底一片清明。“喔，这不就对了嘛。”寒双赞赏地竖起大拇指。

“要飞到太空去的话，我就不一个人操作了。我，我有点害怕。”崔明义坦诚道。

寒双将两人的座椅调至为紧挨在一起的状态，左手覆在崔明义的右手手背上，柔声安慰道：“不愧是百年难遇的军事天才，才第一次上手开翱鹰就这么厉害，比我当时厉害多了。今天就先这样，剩下的交给我吧。”

崔明义总算舒了口气，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崔明义好奇地问：“我当时和你一起考的双人驾驶证？”

“是啊。我每周都要抽出两三天和你去试飞基地练习，每次都把我吓个半死。”

崔明义一听乐了，调侃道：“我能有你刚才吓人？你还是第一个当面这么骂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