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夏乔嫣这副模样,老夫人眉头皱起,更显不悦:“脚怎么了?”
夏乔嫣垂下眼眸,实话实说:“下台阶时不小心给扭了。”
老夫人冷哼一声,眼中的嫌弃与厌恶毫不掩饰:“不长眼的东西,怎么不摔死你得了?尽会干些没羞没臊的浑事,连个路都走不好,早知你这般没用,过去我就不该巴心巴肝的疼你!”
夏乔嫣知道老夫人还在生她的气,因而也没有吭声,只默默站在那里听其训话。
“听说你今日又去找赵弛那小子了?”老夫人斜睨着她,声音依旧冷冷的,“他可有说何时娶你进门?”
夏乔嫣心里蓦地又是一酸,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刹那间便又盈满整个眼眶。
“难不成他反悔了?”老夫人继续问道。
“没有。”夏乔嫣低低回了两个字。
“谅他也不敢,”老夫人恨恨拍了一下桌面,“你叫他赶紧把你领回家去,至于那些虚礼什么的不要也罢,反正整个夏家的脸面都叫你给丢尽了,咱还在乎什么礼数不礼数的?”
两个月前,夏乔嫣还是京城里一朵人人追捧的稀世名花,想要与其结亲的高门子弟不知凡几,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要比那新上任不久的骑都尉强,谁知造化弄人,最后竟叫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平白捡了便宜。
老夫人原本还指望靠着夏乔嫣的亲事攀附上哪个王亲国戚,也好让夏家沾沾光,谁知夏乔嫣竟是瞎了眼看上了这么一个从五品的小武官,不能给家里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也便罢了,竟还让全家人跟着颜面扫地……
老夫人越想越气,越看夏乔嫣越觉此女可恶至极,恰在这时,一名婢女将一壶刚泡好的热茶递了过来,老夫人想也没想,抬手就将茶盏打翻。
茶盏在夏乔嫣的脚边落地,登时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有一大半都洒在夏乔嫣的腿脚上。
因天气渐暖,向来怕热的夏乔嫣早就换上了轻薄的装束,腿上还好,有宽大的裙摆作为屏障,基本没怎么伤着,可是一双脚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刚烧开的热茶透过薄薄的鞋袜直接泼洒在她的脚背上,疼得她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老夫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故作不知,只冷冷地盯着她,不言也不语。
一个没了任何利用价值,甚至还会给家族抹黑的孙女,别说只是伤到了脚,就是伤到了脸毁了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再次回到自己的厢房时,夏乔嫣的脚踝已经肿得有半个鸡蛋那么高,桑菊将她扶到榻上坐好,又小心翼翼地帮她脱去鞋袜,看着她那被烫得发红的脚背,心疼得眼泪直流:“老夫人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大小姐脚扭伤了,还……”
“罢了,这点小伤不打紧,”夏乔嫣打断了她的话,“你去帮我买些消肿止痛的药膏,我敷一敷应该就没事了。”
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还有,此事莫要让母亲知道,免得她又跟着着急上火。”
这天夏乔嫣几乎一夜未睡,一方面是因为心里有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脚上的伤。
虽然已经抹了药膏,可还是能感觉到脚踝处在隐隐作痛,那痛就像是有人拿着椎子在不停地刺着她的脚,让她坐立难安。
为了能让她的脚尽快消肿,桑菊又是给她按摩,又是拿冰块敷,主仆俩折腾了大半宿,脚踝处的肿胀非但没有消减,反倒肿得更厉害了。
看夏乔嫣疼得额间都直冒冷汗,桑菊带着哭腔道:“小姐,我们还是请大夫吧?”
“不行!”夏乔嫣几乎不假思索便断然拒绝。
她当然得拒绝,因为一旦大夫来了,那她怀有身孕的事也就瞒不住了。
如今她在府里的处境已十分艰难,除了母亲与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桑菊,几乎所有人都以她为耻,恨不能立即与她撇清关系,倘若她怀孕的消息再传了出去,后果可想而知。
更为重要的是,她不想用孩子来逼赵弛娶她!
她希望对方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和她在一起,而不是因为责任,更不是因为这个无辜的孩子。
桑菊自然知道夏乔嫣在担心什么,可此时她更担心的是对方的身体,面子和尊严是很重要,可与身体的健康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翌日一早,她便偷偷溜出府门,匆匆雇了辆马车就往赵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想好了,她要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赵弛,她要让赵弛兑现自己的承诺,只要赵弛能答应尽快迎娶自家小姐,就算人家要她的脑袋,她也愿意立即奉上。
到了那里,天才刚蒙蒙亮,开门的小厮见到是她,脸上登时现出不耐。
桑菊呈上自己平日里攒下来的几颗碎银子,一脸讨好:“麻烦你速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几句很重要的话想当面说予大人听,只需耽误他两刻钟便好。”
小厮收起银子,态度缓和了不少:“那你等着,我给你通报去。”
转身欲走,却被一少女高声喝住:“站住,大人正在沐浴更衣准备上朝呢,哪有空来见她?”
待那少女从拐角处走出,桑菊不禁暗暗叫苦,原来此女不是旁人,正是昨日里被她打了一巴掌的那名长脸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