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大夫离开的背影,夏乔嫣仿佛瞬间被抽尽身上所有的力气,一下子便瘫软在地上。
桑菊红着眼圈将她扶起:“大小姐也莫要怪那张大夫,想必在这些救死扶伤的大夫眼里,给人堕、胎就跟杀人放火一样,将来死后会下阿鼻地狱,日日忍受那烈火焚烧之苦。”
没错,本朝盛行佛教,许多人皆信奉因果轮回,善恶有报,且都认为堕、胎是一件非常伤天害理的事情,若是帮人堕了胎,非但自己会遭报应,还会连累子孙后代,因而不到万不得已,大夫们轻易不敢接这样的活。
这些道理,夏乔嫣自然也知道,可是,她能怎么办?
一个生下来就注定没有父亲的私生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将要面对多少人间的风雨,将要忍受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委屈?
且不说外人的闲言碎语,冷嘲热讽,单单只是亲人们的冷漠,就足以让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失去他原有的纯真与快乐,而自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能拿什么来护他周全?
夏乔嫣甚至都能想象到自己那可怜的孩子哭着跑来问她:“为什么别人都有父亲,而我却没有?”
真到那时,她该如何回答,该如何安抚这个无辜的小生命?
她无法再想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
待主仆俩回到夏府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夏乔嫣拖着受伤的脚一步一瘸地回到自己的屋子,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被两名下人带到了位于后院的祠堂里。
自夏乔锦哭着从她的院子离开时,她就已经做好了挨训的准备,可当看到父亲那张阴沉可怖的脸时,夏乔嫣还是忍不住喉头一紧。
在桑菊的帮助下,她缓缓地朝着祖先的牌位跪下,静静地等待着暴风雨的洗礼。
夏弘商的视线从女儿的脸上缓缓移到她脚边的那根桃木拐杖上,脸色愈加难看:“你可知错?”
夏乔嫣神情漠然地凝视着前方,语气平静无波:“女儿不知!”
“不知?”中年男子冷冷一笑,“你已经与赵都尉订了亲,却还与别的男子不明不白,搂搂抱抱,你妹妹不过好心提醒你几句,你便差点将她活活掐死,你说你不顾礼仪廉耻也便罢了,竟还如此阴狠歹毒?”
夏乔嫣扬起脸,不卑不亢:“女儿并没有与别的男子不明不白,搂搂抱抱,更没有动夏乔锦一根手指头,父亲的话,恕女儿不能苟同……”
“你还狡辩?” 夏弘商厉声打断道,“你妹妹脖颈处的伤,难道还能是她自己弄的不成?真不知我夏弘商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生出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女儿!”
脖颈处的伤?
夏乔嫣皱起眉头:“不可能,她不过是摔了一跤,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