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早就知道御荣伯爵府昨日发生的乱子,但还是当着谢予言的面,问一旁的王总管,“招人惦记?又出什么事了?”
王总管连忙应道,“回陛下,昨日午时,有刺客在御荣伯爵府行刺。”
皇帝这才有些惊讶的样子,身体向前一倾,向谢予言问道,“可有受伤?”
谢予言在心中笑了笑,面上却做出好似被感动到的细微表情,摇头道,“无人受伤。”
皇帝松口气,“那便好,你自小便福大命大,是个老天都不愿收走的命。”
谢予言有些沉默,蓦地抬头笑道,“儿臣这样的人,老天哪敢收?不过父皇,郭大人还等着儿臣商讨堤坝的事,儿臣这边好歹出了银子,不去看看可不行。”
“难得,倒有你勤于政务的一天,行了,朕也不留你了,赶紧滚。”皇帝摆摆手,让他走。
谢予言得了准许,怕他反悔似的,三下五除二便没了人。
皇帝看着对座上未动分毫的清茶,无言静默了许久,然后转头,问王总管。
“你说,老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三皇子个性洒脱,不拘一格,是个好相处的人。”王总管都不用多想,便答了出口。
毕竟目前在皇帝的这些儿子中,评价谢予言可以说是最不需要担心站队问题的,与他相处,王总管真是感觉轻松不少。
不过就算这样,夸到这一步也就行了,伴君如伴虎,在没摸透皇帝的想法之前,王总管谨记说多错多这个道理。
“好相处……”皇帝看着棋盘上错落的棋子,挑眉道,“但愿他一直这样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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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薄雨连绵不尽,然而小雨并不能阻拦为了生计勤奋奔波的劳动人民,谢予言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时候,听到的便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这些热闹没能影响到他休息,反而让他更为安心,还好,外边的声音再吵再闹,也比皇宫里无声的风云诡谲好上百倍。
张承在谢予言的马车旁转了转,然后飞速飘回正在搬小板凳的竺音身旁,看到她的动作,连忙制止道,“不能用板凳!你要跪在我面前!”
竺音皱眉道,“不坐板凳,二胡不好拉。”
“二胡不是重点,重点是感人!感人你知道吗?”张承循循善诱,“你问你的小姐妹们,是不是得跪?”
竺音听到脑海里传来黎霄的问话:“什么小姐妹们?”
她现在懒得解释,于是手指翻转结印,张承还没反应过来,手脚就长了出来。
“你刚才那招是什么?那不是修士的手印吗?”他惊奇道。
“省力。”竺音冷淡地摊开草席,示意他躺上去。
张承也知道谢予言快过来了,也不耽误时间,等他躺上去,竺音麻利地裹好草席,轻轻松松地连草席带人把张承扛了起来。
张承:“……”
麒麟堂弟子:“……”
他们只能祈祷千万别让人看到了,特别是别让姓谢的人看到。
竺音冲到外面,在两边街道商人小贩的震惊目光中放下草席,然后让张承的头微微露出来一点,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黎霄颤抖了一瞬,克制住内心的不安,提醒道,“师妹,流泪!”
眼泪是不可能自然有的,但是神仙可以控制自己的躯体,竺音调动泪腺,眼眶瞬间湿润起来。
于是一个极其诡异的画面出现了——
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女人,跪在一个已经凉透了,只剩头的尸体面前,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
“我的妈,这也太惊悚了。”栾灵扶额哀叹。
“台词是什么来着?该念了。”司徒猛道。
黎霄拿起册子。
谢予言还想着皇宫的事,闭目凝神中,突然听到窗外有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
“哪位大人行行好,救救民女一家吧,家父去世多日,民女实在无力凑够银两安葬他,若是有大人愿意出些银两替民女,”
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过了一瞬才继续道。
“替民女安葬家父,民女愿以身相许。”
说完,还吸了吸鼻子。
谢予言几乎是在她喊话的那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然后越听脸越黑。
外面那人说的这些台词内容其实不重要,那个生硬的停顿他也可以假装没听到。
但是麻烦这位姑娘,你语气能不能用点心啊!
谢予言青筋跳了跳,嘱咐道,“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