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想不起这是第几个睡不着觉的夜晚了。
莫青缓缓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盖在腿上的被褥精致又暖和,是她原先做扫地丫头时绝对不可能盖得了的被子。
她转过头,望向房间中央,月光透过窗,撒在她的筝上,看起来宁静又美好。
为什么,明明她只是想简简单单做个眼线,却要让她经历这么多事情?
莫青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她抬起手扶住额头,瞳孔放大,眼角有些湿润。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了。
莫青望着属于自己的筝,眼神坚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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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竺音姑娘也真是特别得很。”周采采抱着琵琶走过来,看上去有些憔悴,语气里也很为不悦。
“我们没日没夜排练,就她特别,单独住蓬莱阁就算了,还不愿意配合我们合奏。”周采采气得跺了跺脚,朝一旁的草撒气,“她横什么呀!真当自己是主子了不成?我看梁羽蓝说得对,这人心术不正,跟我们就不是一个路子的。”
莫青有些尴尬,要说不配合排练,她也做过,但她也确实是无奈之举。
周采采抬起头,发现她表情不对,才想起什么,连忙补救道,“我不是说你,你毕竟当时情绪也不好,我们都能理解的,可这竺音,她完全就是在糊弄我们嘛!”
糊弄这两个字更是勾起了莫青心里的恐惧,她勉强地开口道,“别生气了,到时候如果出了事,我们把责任推给她就是了,毕竟不练的是她,这府上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呢。”
周采采冷哼一声,小声抱怨,“你听说了吗,府上都传,她天天跑王爷面前,浇花喂鱼什么都干,王爷躲她跟躲瘟神一样,就她,跟个没事人一样。”
莫青听到这个,心里倒是突然有了些想法。
她朝周采采问道,“真是天天去?”
“那可不,”周采采嘟囔道,“练琴倒是见不着她人,攀龙附凤可是勤快。”
莫青还想说什么,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好好的不练琴,在这里嚼什么舌根子?”夏柔站在两人身后,把周采采吓了一大跳。
“柔姐姐。”周采采很快调整好表情,拉着她撒娇道,“我就是昨夜没睡好,耍了些小脾气,您就看在我本就幼稚得很的份上,原谅我这个说话没轻重的吧~”
她也不问夏柔是否听到了什么,这套组合话术,任意情况通用。
夏柔轻轻睨她一眼,摇摇头笑道,“真是受不了你,以后也不知哪家公子能能受得了你。”
周采采也笑起来,说着些俏皮话,莫青反正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对了小青,”夏柔对莫青道,“未时三点有客人要来,秦管事安排了你去,可千万别迟了。”
莫青心里紧张,面上不显,向夏柔道,“我知道了。”
平常为客人奏乐,不需要技术太高超的曲子,只要安静当个背景音就行,所以也不需要练什么,每逢分到这个差事,都是当去赚些外快的。
可莫青每次都认真得很,毕竟是独奏,生怕被发现什么。
“听说你府上进了个貌若天仙的新乐伶,怎么,不引荐引荐?”淮王世子曹沛风扯下一个葡萄,扔进嘴里,话语轻佻。
谢予言微微一笑,“葡萄没洗。”
曹沛风顿时如吃坏了肚子一样,做呕吐状,不停干呕。
“她不是我府上的乐师,只是借住。”谢予言看着曹沛风那好像要把肠子吐出来的呕法,好心开口道,“慢点呕,吐了我府上丫鬟不好打理。”
“呕——你是不是人啊谢予言!”曹沛风边吐边想抡他,可谢予言是什么人,躲皇帝躲出身体本能的人,完美避开了他的袭击。
“不是我说,你故意的吧?”呕不出来,曹沛风开始放弃了,端起一旁的茶水就往喉咙里灌,试图减轻自己的不适感。
“以往我找你寻人,没见你这么小气过,怎么,看上人家了?”他疑问道。
谢予言啧啧两声,摆手道,“别以你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身世可怜,孤单一人,我只是为了帮她。”
曹沛风嘁了一声,完全不信,“就你是大善人,赔本的生意你能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德行。”
谢予言也端起茶杯,耸了耸肩,“我德行好得很,连当今圣上都夸我聪明伶俐。”
“呸,皇上也就是你亲爹了,你要是我儿子,我非打死你不可!”
“这种话你也敢说?!”谢予言乐呵呵地看向他,“我倒是无所谓多些祖宗,问题是,你敢做我爹吗?”
曹沛风执杯的手一抖,也知道自己口无遮拦了,他想起皇帝那张脸,不由得从心里感到懊恼。
莫青专心地弹奏着筝,耳朵里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曹沛风此人,她们严府可一点不陌生。
如果说谢予言只是行事乖张了些,曹沛风就是这京城里正儿八经的纨绔一个,跟人沾边的事是一点不干,烧杀抢夺,欺男霸女,横行霸道,仗着有个异姓王亲爹,简直是胡作非为。
而严府上下连带她这个扫地丫头为何知晓他,倒不是因为他世子的身份,而是因为他与她家嫡二小姐严菡,从小就指腹为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