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风言风语一日更胜一日,官员间也注意到了这波动静,本是不敢随便编排的,但见皇帝竟然没动作,便肆意了起来,下朝路上,工作之余,茶余饭后,必定要聊聊各自见闻。
不过聊得再多,都不如朝堂上见着几位皇子正面呛有意思。
特别是,一向不爱参与朝政的三皇子,那个永远默默掏钱的朝堂吉祥物,竟然开始正儿八经地向皇帝进言了,虽然大多数时候只是为了反驳陈王与四皇子,不过看着倒是坐实了一些流言。
他们三个这么一闹,连平日里吵得你死我活的文武官都不敢随便开口了,生怕被哪位祖宗,特别是排行第三那位死咬住。
官员们都在等着皇帝发话,然而他好像看戏看得比他们还起劲,就没严厉制止过。
“郭尚书,”一日下朝,病已经痊愈的户部尚书姚翰移步到郭松身旁,悄声问道,“现如今,几位皇子闹成这样,大人可知道些内情?”
三皇子虽然不喜政务,但还是被迫要在工部打工,当时,皇上给他安排了这份差事以后,除了谢予言本人,工部全体上下都很开心。
其实其他几部也看得眼热,三皇子虽然朝政上无所作为,但这赚钱是真的青出于蓝,做人也是八面玲珑,钱粮人力没少出过,除了正经些的官员,没人不喜欢与他打交道的。
“我哪能知道什么内情,修堤迫在眉睫,姚尚书可是不知道最近工部有多忙。”郭松语气很烦恼,表情却是喜气洋洋的,看得姚翰想打人。
他每天为了把经济搞上去累得要死要活,躲完一个下一个又来了,实在无法理解郭松这种幸福的繁忙。
“唉……不过想想三皇子也确实不容易。”郭松感叹道,“本以为他日后只要做个闲散王爷,潇洒度日就好,没想到温香软玉藏蛇蝎,这种福气,一般人确实没法消受。”
这福气给他他也不要,姚翰也在心里叹息一声。
正说着,正主从他们身旁走过,步伐很快,像是迫不及待要离开一样。
郭松与姚翰对视一眼,流言四起以后,谢予言就是这副模样了,朝堂上点炮,下朝就走,不与旁人过多交谈。
原来多开朗一个孩子,硬生生被蹉跎成这副模样。
“三哥!”
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谢予言的脚步一顿,想要继续走,却又转过了头。
站在他对面的少年,跑得气喘吁吁的,见他停住了,才有时间喘上气。
少年抬头看向他,看到谢予言的表情,一时之间,原本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
那位走在两人附近的官员,纷纷用各自的方式,不动声色地偷看偷听一条龙。
“五弟跑这么急作甚,我还能跑了不成?”谢予言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少年,开玩笑道,“莫非是来向我请罪?”
路过的官员有点尴尬地朝远离他们俩的方向走去。
“是。”
谢予珩直视着谢予言的眼睛,“我是来向你赔罪的。”
风言风语在京城里流传,官员们都知道这是几个皇子间的纷争,谢予成与谢予和都可能参与进其中,所以谢予言才会与他们针锋相对。
可夏柔是他送去的,他是唯一一个明面上的人,迄今为止,谢予言却没有向他问过半个字。
他心里不安,等到现在,已经查清了一些事。
夏柔有问题。
“三哥,我并非有意,但也不会推卸责任,夏柔的事,不管怎么论,都是我一人的错。”谢予珩望着他,道,“我不知该如何赔偿,只能给三哥一个承诺。”
“承诺?我要什么你都给?”谢予言笑道,“五弟,话可不能说太满。”
谢予珩是先后唯一的儿子,也是皇帝唯一的嫡子,若非皇后家族式微,人又走得早,谢予珩早该是储君人选。
谢予珩低下头犹豫了一瞬,又抬头看谢予言,说话声放缓了一些。
“三哥想要什么?”
谢予言露出一个笑容,故意吊着他不开口,在谢予珩满脸紧张的时候,开口道。
“你能要你什么?你穷得很,还指着我给你发压岁钱,我看啊,赎走夏柔,把你攒的那点银子都花光了吧?”
谢予珩松了一口气,有些失落道,“没花多少,皇祖母……”
他刚想开口,蓦地意识到什么,闭上了嘴,表情不太明朗。
“她送来的?”他听见谢予言问道。
谢予言与谢予珩母亲都走得早,谢予言五岁那年,秦寻雪逝世,太后便开始抚养他,而谢予珩十岁那年,皇后也逝世了,太后便又接管了谢予珩,两人一起成长了六年,与其他兄弟相比,他们二人是最为熟悉的。
“皇祖母也是好心……”谢予珩的声音里也充满了不确定,而后抬头道,“三哥,你先回去吧,日后若是有需要,可以找我。”
谢予言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身影,目光一转,正好与不远处的谢予和对视上。
他像是嫌晦气似的,很快转过身,谢予和也无言地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