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之南应下。
说实话,他们下江南这一趟,除了修堤,真没别的目的,加之这里又是三皇子母妃的故乡,细细想来,与部分官员打过照面后,主要还是协调基层技术官员,也不知道三皇子突然要面对这么多官员的旁敲侧击,有没有心力交瘁,毕竟他知晓三皇子表面贪玩实则圆滑,但归根结底还是不喜那些官僚作风,毕竟这位曾经锐评,如果可以,纯放架机器在那都比有的人会干活——至少机器不操作就不会帮倒忙。
不过看对方在操劳一晚上后还有心情逛逛城镇,他想,三皇子果然比机器还可怕。
“这算什么操劳,讲了一晚上的不是你?怎么还有心情陪我出来逛?莫不是也像那些人一样,生怕不跟上我就遭上记恨?”
蒋之南咬了一口刚从府里顺出来的果子:“三皇子您可别打趣我,我就喜欢管些砌筑修造,摆弄些机器工具,加官进爵这些事,从古至今说白了不也就那样吗?若不是干到这个位置才能做些事,与前人相同的事,有什么稀得做的,倒不如干些前人没做过的大事,那人生才算有趣。”
谢予言望着不远处的景象,江南因其富庶夜禁不严,虽已是一更天,但此时还是灯火通明。
“做前人没做过的事。”
谢予言转过头,在蒋之南的目光中,露出一种好似与平时有些不同的神情:“我也同之南你一样希望如此。”
蒋之南闻言,思索着笑道:“三皇子若是想做,自然是比我更能成就一番事业的。”
谢予言挑眉:“你不让我打趣你,倒是敦促起我来了。”
蒋之南:“下官不敢。”
两人正欲继续往前走,突然,前方的灯火好像扭曲成了一团更大的亮光,谢予言察觉到不对时,那头已经跑来了一群人,为首者还对他们摆手,惊恐喊道:“有妖怪!快跑!”
他说完便跑了,留下不明所以的两人还停留在原地。
蒋之南:“……我还以为他要说走水。”
谢予言敲他一下:“快去救火。”
江南水网通达,周围都是水源,商业区域附近分布着众多望火楼,士兵随时执勤巡逻,及时救火并非难事,但妖怪是怎么一回事?
到了火源位置,谢予言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喊出妖怪二字。
蒋之南也看愣了:“我原本料想过,哪怕此时是个全身布满火焰还在行动的人,我也能为它找到百种不是妖怪的说法。”
但此时这个全身布满火焰还在行动的,不是人,是一栋完完整整的,楼。
难怪大家救火都无从救起,这火源该让人如何下手啊?!一栋正在小跑的三层建筑!
连谢予言的表情都出现了罕见的凝重,救火兵不敢上前,建筑还在往远离河岸的方向挪动,谢予言对那些救火兵道:“快分散几人,组织百姓去把周围巷内的柴薪易燃物取走,再通知紧邻商铺尽快撤出人,据此十尺以内者,差人卸除檐角,十尺以外者,在飞檐、窗框上泼洒泥水,放上湿棉絮,立马去拿石板来阻断火源向前,然后集中水源灭火,像你们日常训练那样!”
救火兵看向他,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虽然也该按他说的做,但有个问题是……
谢予言神情冷静对他们道:“就算是妖怪起火了,那也是起火,会移动跟不会移动根本不重要,它若是故意烧毁我的家园,那它便是十恶不赦的罪人,而群起灭火,是诛杀妖邪,你们就是从古至今第一批能斩杀浴火魔楼的神人。”
蒋之南听得将信将疑,谢予言给了他一个眼神,他立马会意,拿出腰牌道:“我乃工部侍郎蒋之南,奉旨南下执行公务,若你们救火有功,我会向圣上禀报此次妖邪一事,请旨给予你们嘉奖。”
他也不知道眼前都魔幻成这样了他怎么还能跟这些救火兵沉静陈述这些,可能是因为旁边的谢予言都没急,他作为一个刚说完要干些前人没干的大事的工部官员,也被迫坚强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