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楹含笑颔首,俯身将眼前布防图中泥塑的兵士尽数推倒,两指落在布防图中,仿若双腿行走般落定在东启疆界,抬眼看向周遭:“且试一计……”
“上屋抽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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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已燃过半日。
任东启兵临城下,平州城依旧城门紧闭。
东启先锋官驭马于城下叫阵:
“闭城算什么本事!懦夫可敢与吾军一战!”
“看你们能躲到何时!城破之日!便是尔等葬身之时!”
“开城献降!我东启泱泱大国必不会多加怪罪!保全你们满城性命!”
如此这般喊叫三日,平州城都只是昼点狼烟,夜放烽火。
先锋官心下疑窦丛生,不禁禀道:“…将军,莫非这平州城已成了空城?这帮孬种或许已撤兵离开了…”
“…故弄玄虚罢了,准备领兵攻城,这座城我东启要定了!”
一支千人的攻城军队城下蓄势,冲车于城门前就位,城墙两侧亦有兵士运送云梯。
冲车方将城门冲开一条缝隙,霎时一支冒着烟的倒勾箭自缝间穿出,玄铁制的箭身顷刻穿透城门前兵士的胸膛,裹着血肉似毒蛇一般冲向马上的先锋官,在将要触及时被一剑挡落,铁与铁的碰撞擦出刺耳的长鸣,箭落的一刹,被穿透的兵士亦轰然倒地。
城门内殷长戈稍显惋惜地摇头叹息,攥了攥手中玄色长弓,复抬弓瞄着缝隙里那先锋官的脑袋虚放一箭。
得这一箭号令,城墙上握弓的娘子骤然排开,毫无章法地朝城外放了一通箭。
斩箭声暂歇时,果听得城外怒号:“放暗箭就算了,还征女人为兵!你们南平的男人是死光了么!”
“继续攻城!他们没有兵力了,连妇人都要上阵,破城了把这些个美娇娘都抢回去做媳妇!论功行赏!”
城下投石车、弩箭齐备,兵士顶上冲车正面的空位,城门在冲击下似乎已岌岌可危……
城上再未有箭落下,射箭的娘子军业已不见,平州城静默一片。
“一、二…”
“嘭!”
“一、二……”
“嘭!”
城门愈开愈大,先锋官却未窥见一抹人影,不由拧眉。
又是“嘭”地一声,城门骤然大开。
破城军队持刀涌入……似乎…空无一人……
先锋官依然驻马城门前,兵士们背靠彼此,也谨慎起来,放缓了步子…
那边东启统帅挥手示意另一支军队入城,城门却“嘭”地大关,同时城内传出此起彼伏的哀嚎。
原来东启兵士一脚踏出城门遮蔽处,便涌出山一般的玄铁盾墙将人团团围住,城墙上的娘子军一如方才持弓整军,却一改颓弱,一柄弓上搭着少说三支利箭,用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瞄着猎物。
一支一支利箭飞出,无情破喉而入,而周遭盾墙的孔隙里,柄柄锃亮的长枪冲出,盾墙与枪齐齐前涌,盾后的娘子奋力运枪,刺穿——抽出——
盾墙退开,又是一阵穿喉箭雨,而后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持各兵器的娘子劈、刺、砍、扎……了结了最后一拨敌军。
先锋官眼见城内静了下来,而弥漫开的血腥气愈发浓重…他神色晦暗不明,打马回到统帅身边,在他耳侧窃语。
上万的兵马尚且在城下停驻,统帅犹疑不决…
未几,便见城楼两侧吊起了几具死尸,或穿喉或破肚,城上几个兵士嬉笑喊道:“有种来与你爷爷我决一死战……看看到底谁是孬种!”
先锋官作势便要带兵冲去,被统帅扯住,他已然摸不清男兵和女兵哪个才是计谋,对城内兵力一无所知……或许他们有了援军……或许只是假诈……可轻易灭掉一支千人的军队…总归是不可小觑的。
统帅复抬眼看向城楼,那缓步行至城墙下的金红甲胄身影令他瞳孔骤缩。
身经百战的统帅自然识得城上人…那是曾一度令诸军闻风丧胆的……南国利刃。
城楼上殷长戈一手放在心前,手衣上的金色鳞甲映出刺目的日光,她回城下统帅以温和有礼的一笑,不为城下人看清的那双眼里则满是漫不经心的桀骜。
不多时,见得城下挥旗,统帅调马下令:“…暂且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