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掌权者既称鬼主,也称首领。
来找他们的是青竹部落,鬼主名阿图古。
戚雪婴几人跟随引路人来到青竹部落聚居地,放眼望去,成片竹楼依山而建,檐角挂着的青铜铃在微风中发出暗哑低鸣。
当穿过挂满兽骨的竹板长廊时,脚底传来一阵阻塞的黏腻感。
戚雪婴低头看去,发现靴底黏上了某种胶质状的红色液体。
她和谢书臣对视一眼,对方显然也发觉了,两人佯作未觉。
兽皮制成的帘幕被门童掀开时,一股浓烈的异香扑面而来,紧随其后是一道硬朗的男中音。
“贵客远道而来,某有失远迎。”
几人闻声看去,一个方头虎目的中年男人站在屋中,正笑盈盈地望着他们。
男人身穿黑色对襟长袍,脖子上佩戴着一条银质胸链,头上抹额和腰带也具是银器制成。
虽然面带和善微笑,却不乏上位者的威严。
此人想必就是青竹部落的鬼主——阿图古。
引路人已经退下,这屋子里除了戚雪婴五人,就是鬼主和他身旁的彩衣侍女。
阿图古主动引着他们在桌前坐下,“外面春寒料峭,还请贵客饮杯蛇胆酒暖暖身子。”
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女,侍女看起来十五六岁,收到鬼王的指示,端起桌上银壶斟酒。
清色酒水从银壶中倾泻而下,落在竹筒里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一来就被人盯上,谁知是不是鸿门宴。
戚雪婴直接开口,“喝酒就免了,不知鬼主邀我等前来,有何贵干,不妨直言。”
阿图古道:“贵客客气,叫我阿图古就行。”
见戚雪婴几人一脸戒备,阿图古摆手,彩衣侍女退了出去。
他这才开口道:“我知几位贵客都是玄门中人,灵力高深,请你们前来是有事相求。”
戚雪婴没说帮或不帮,也没问他是如何发现他们身份的,道:“愿闻其详。”
阿图古眉心拧起褶痕,把事情跟他们娓娓道来。
说是不久前,他们有族人陆陆续续失踪,起初只以为是意外,可随着失踪的人越来越多,阿图古才惊觉不对劲。
他派人去查,发现失踪者加起来竟已有二三十名,而且人数还在持续上升。
他既是鬼主,也是部落的大祭司,主管占卜祭祀。
不出他所料,根据占卜得出的结果来看,失踪众人都显示在同一个地方——无方岭。
无方岭虽然名字带“岭”,周边却是被赤水河环绕而过,形成一座平缓的小岛。
他欲上岛查探,却发现岛被设了阵法结界,根本无法进入。
又恰好有小鬼来报,镇上出现几名玄门弟子,他这才把他们请了过来,毕竟玄门精通阵法符咒。
玄门弟子扶危济世义不容辞,戚雪婴提议现在就去那个无方岭,阿图古却说不急于一时。
“几位贵客舟车劳顿,某还未尽地主之谊,替几位接风洗尘。”
话音未落,竹楼外突然响起沉闷的鼓点声。
阿图古笑道:“贵客们来得巧,今日正是我族的三郎神节。”
“三郎神?”流萤来到这样一个新奇的地方,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少女疑惑地歪着头问道:“三郎神是什么神?怎么我从未听过?”
阿图古解释道:“三郎神是第一位夜郎王——竹王和他的两个儿子,皆是为保卫我夜郎而死。”
“民众感念父子三人的恩德,常常在每年三月三祭奠他们,后来就把这一天称为三郎神节。”
说着引着几人走出竹屋,只见广场上竖起几丈高的竹王神像,中间最高一尊目测有三丈,左右两尊神像稍小一点,目测也两丈多高。
神像皆以金竹编织而成,眼眶处镶嵌着绿色玛瑙石,头戴银冠,身上披着华贵服饰及各种银器饰品。
几名头戴青铜傩面的祭司,正绕着神像跳舞,每跳几步就往地上掷一支兽骨筊杯。
以阿图古为首,众人围着三郎神神像环坐,中间火堆上烤着滋滋冒油的鹿肉。
青竹部落的族人坐在外围,都是围着火堆而坐,大概有上百人,像是一个大型篝火宴会。
那位彩衣侍女提着一个银壶过来,谢书臣看得皱眉,不会又是那什么蛇胆酒吧。
他正准备给戚雪婴说让她不要喝,谁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就看到了阿图古把酒倒在竹筒里,一股清冽的竹香合着酒香扑鼻而来。
似是明白几人的顾虑,阿图古自己先喝了一口,这才看向他们。
“诸位贵客放心饮用,这是用青竹晨露和五谷酿造而成,没有放其他东西。”
几人心驰稍懈,各自倒了一杯品尝。
戚雪婴抿了一口,一股淡淡的竹香在唇齿间萦绕不散,甘醇浑厚,回味无穷。
“这酒还真不错。”孔见深好酒,这酒是好是坏他一口就能尝出来,既然鬼主如此诚心,他们也不好扫面。
戚雪婴性冷不善言辞,师弟又心里眼里只有戚雪婴不管其他,至于剩下的两个小鬼……
看来这外交的差事还得他来做,他让侍女给他倒满,端着竹筒对着阿图古道:“多谢鬼主盛情邀约,我等敬鬼主一杯。”
几人收到他的暗示,纷纷举杯与鬼主共饮。
一时间宾主尽欢,酒肉盈香,期间还观赏了夜郎独有的几场芦笙演奏和马术表演。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月上中天,宴席过半。
阿图古撕下一块带血的鹿腿,摆在神像身前,“时辰已到,该向竹王扶乩问卦了。”
他话音落地,楼下突然传来凄厉惨叫声。
戚雪婴握剑的手一紧,看着下方神情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