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周鹤年顺利考入一中的高中,父亲的再婚对象赵阿姨也怀孕了。
在高二分文理时,他选择了理科,赵阿姨产下的女婴他的妹妹也在逐渐长大,他在家里已经是一个边缘型的人,无人会在意他了。爸爸打来电话问他选文还是选理,手机那头传来孩子的啼哭,爸爸温柔安抚着周鹤年只见过寥寥几面的孩子,他心生怨恨,没回答挂断了电话。
他象征性地结交好友,夸张地去附和beta男生们无聊的话题。他看似合群,总有朋友陪伴,但内心的孤独寂寞使得他十分煎熬,他渴望消失已久的亲情。
周鹤年开始控制不住脾气,在家里伪装成好好孩子的模样太久了也会疲惫,他逐渐崩坏,虽然极力压制,但戾气如藏不住的触角,不经意间就缠绕整个脖颈,他喘不过气,时常与朋友和谐的交谈里会突然暴跳如雷。他无法解释他的异样,也无法改变,总是会以请朋友吃饭作为道歉而收场。
九月份初开学,周鹤年见到了班主任原从筝。
一个相貌平平的omega。
原从筝与美丽的爸爸一点都不像,原来不是所有的omega都是貌美柔顺的,他得出结论。
周鹤年的成绩不上不下,得不到原从筝特别关注,也没有严厉批评,半个学期来,他都过得相当乏味。
期中考后是长达三天的运动会,一中特别得以休息的闲暇时间。
周鹤年报了三千米的长跑。
待在秋季的艳阳天下久了,皮肤也会有难以忍受的点点炽热。
周鹤年开始跑了,四百米的红色塑胶跑道要跑七圈半。一开始他呼吸均匀,步姿矫健,广播里预祝他跑步顺利夺得好名次的加油稿一波一波响彻整个操场,矫揉做作的广播腔听得他烦躁。
他想快速结束这场无意义的长跑。可越到后面,他就越感到乏力头晕。腿脚像灌了铅沉重,嗓子冒烟,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不断涌到喉咙里,他咽一口吐沫都会疼痛。
眼前的红色跑道模糊不堪,耳朵里似乎有人在演奏高亢的音乐,他听不清周围人的声音。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似乎有人跑到跑道外他的旁边,小声呼喊:“周鹤年!加油!”
他拖着乏累的身躯,还有半圈。他的步伐变得缓慢,这半圈如此漫长,他的心脏突突地跳动,只有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是活着的。
最后一步!
他终于迈过终点线,瘫倒在地面上。粗粝的塑胶摩擦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他浑身都发热。
有一个人来到他面前,冲他伸出了手。
“周鹤年,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周鹤年呆愣地看向面前站着的人和他的一只手,思绪被拉回很久以前,久到他自己都记不得,此刻却诡异地想起来。
他刚学骑自行车的时候,爸爸在他车子后面拉着车座,他在爸爸的帮助下骑了很远,爸爸却突然松开了手,一时没了支撑,他慌了神,稳不住车头,马上就练车带人摔倒在地,一如现在的狼狈。爸爸连忙地来到他身边,也是向他伸出手,关切地问:“小年,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那是很久之前,爸爸还没有怀孕,还能陪伴着他的时候。
周鹤年犹豫片刻后就握住他的手,那人使力将他拉起来。刚才逆着光,他看不清脸,站起后才发现是他的班主任原从筝。
在原从筝询问他还好吗的那短暂的时间里,像极了爸爸。
原从筝侧过身,整张脸迎着太阳,阳光温柔地在他白皙的脸上渡了层金色的光,他微眯着眼睛,问:“周鹤年,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
周鹤年的脑袋还是很晕,恍惚地盯着原从筝,明明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清冷,落在周鹤年的耳朵里却是满怀关切。
他说:“我没事,原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