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的时候我还在回味刚刚的晚饭,真是,让人垂涎三尺。
不过练红炎的表情实在太揶揄了,羞得我多喝了几杯白酒,害得我脸上的热度久久不消。
房间的陈设很简单,但却很华丽,床梁是半圆形的,靠墙上挂满了用金花点缀的深红色织锦。粉黄色帐幔映着皎洁的月光竟感觉一阵暖意,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
左边的方形矮桌上立着一把古琴,铜镜置在木质的梳妆台上;
右边则皆是细雕新鲜花样的塌桌,两块绣满繁复花纹的坐垫一看就柔软无比,月光照进来竟有细细的丝绒光亮;
房间中间放着一张深红烤漆大圆桌,精致的雕花装饰很是不凡。
……
虽然我感觉我已经穿得够少了,可还是热。
尽管现在已经是半夜,可我完全睡不着。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实在受不了了,只好轻手轻脚的开门在门廊上坐下,双脚伸出去晃啊晃。
一阵微风吹来,轻吻过发梢,让我焦躁了一天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正所谓:“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不知道如果我睡着了会不会就穿回去了?但是这种事情几率应该很低,一般都是死了才会回去吧。
星星洒满夜空,银河清晰可见,夏天每一颗星星都比任何时候都要多,又大又亮。突然,那深邃辽远的宝石蓝天空中,绽放出一团炽烈耀眼的火光,划出一条弧形的漂亮轨道,拖曳着一条极其灿烂的光束,恰似一条美丽的长翎,向着无穷的广袤里悠然而逝,是恢恢天宇上的无数星斗为之喧哗……
“哇流星!”我兴奋的叫出声。
然后捂住自己嘴巴以免把别人吓醒。
不知道今天是几号,原世界的时候在放暑假,差不多七夕节前后吧……这里不知道时间是怎么算的。
我记得七夕过了是中元节,也就是鬼节……那我肯定是不会出门的。其实我不太相信这些,但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啊,刚刚那个是流星啊忘了许愿……
那我应该吃汤圆还是饺子?(女儿啊你脑袋里就只有这个吗!)
守着星星坐了一会终于感觉到丝丝困意来袭,略微放松一下就侧身躺了下去。
……
……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寝殿里过得悠哉得很,有得吃有得喝。
练白瑛很忙不能常常陪我,但是一般她晚上都会陪我一起睡觉,听我讲一些她不知道的故事,常常能把她逗得很开心。
不过今天已经很晚了,见她还没回来,我也睡不着,只得躺在床上数羊。
风起了,毫不留情的刮着,远处天边一道一道刺目的闪电仿佛要撕开天空沉重的帷幕,豆大的雨点天空倾泻而出。
听得一声闷雷,我条件反射地扭曲了一下脸,轰鸣声刚消退,紧接着又一道蓝色的闪电划破天空。
顿时“轰隆轰隆”的雷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我伸手揉了揉脸,像鸵鸟一样全身团在一起躲在床上,拉上棉被把自己罩起来。
我记得我还在家的时候,每每夏天晚上闪电打雷,我都会趴在窗户边看着闪电从山的那一边慢慢的打过来,经过头顶,然后打过去。过一段时间又从后面打回来。
我还觉得特别有意思。
我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就像是我的生命里面不允许有雷声、有闪电。
我觉得他们很恐怖,可以毫不留情的把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撕裂开来。让我赤裸的血淋淋的曝露出来。
外面的雷声不绝于耳,每一下都像打在我的心上,让我止不住的发抖。
“簪儿,簪儿。”
来人声音很轻,隔着被褥抱住我,安抚着轻拍我的背。
“不要怕。”那人说。
是个女人,因为雷声太大我听不出来是谁,应该是白瑛吧,只有她才能随意进出我的寝殿。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告诉她我没事。
“你这样只会更害怕,出来吧。我把蜡烛都点上你就不会怕了。”
我想想有道理,便伸手把罩在身上的被子拉开,然后,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外面扯了一个似水银般毫无生气的闪电。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满脸血肉模糊的女人,她的头发乱得像被雨打湿的鸟窝,身上传来一股令人无法忍受的恶臭。
她鲨鱼一般的牙齿尖利无比,牙缝中充斥着猩红的血液,还有些残肉挂在上面,看起来既恶心又恐怖。
她冲我咧嘴:“怎么了簪儿,你不是害怕吗,有我陪着你你就不怕了。”
瞬间我的寒毛全立起来了,我全身的细胞都在告诉我快跑!嘴唇抖止不住的颤抖,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能那么敏捷!
我伸手拿起胸前的被褥就朝她脸上盖过去!
双手在床上一撑,利用反作用力朝她肚子上踹了一脚,因为没站稳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了一段,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我拉开门,发现本应该在我门外坚守的两个侍卫却双双惨死,吓得我捂住口鼻,根本不敢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回头往房间看了一眼,被褥下的那东西用尖利的指甲乱划着,想必不久便能挣脱了。
不能再停留了,我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记着这段时间吃饭时的路线,练白瑛说那是练红炎的宫殿,距离这里不远,但是皇宫错综复杂,我硬是一条路重复跑了两遍。
虽然我没敢回头看,但是我能感受到那人还在追我!
不,肯定不是人!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已经不再打雷,只是飘起了小雨,可我全身已经被雨水打湿,原本轻柔的布料粘腻在身上让我说不出的难受。
回想起那人面目可憎的脸,只会让我心里更加觉得恶心。
我不在意脚被划伤了多少,我只想快点找到练红炎!只有他能救我!细碎的小石子扎进了我的脚心,我疼得直掉眼泪。
“簪儿,你不要跑啊簪儿。”甜腻的声音又来了。
我打了一个冷战,丝毫不敢放慢脚步,我全身发抖的往后看去——她手和腿一样长,像蜘蛛一样在地上爬行,动作既怪异又恶心,而且距离我越来越近!
“救……救命!”我哆哆嗦嗦地开口。
那东西大笑起来,“让我尝尝你什么味道!肯定很好吃!”
顿时我的眼泪溢满眼眶,眼睁睁地看她朝我扑过来却没有任何办法,我糯糯地开口:“救命!!练红炎……救我……啊!”
我没注意面前有个坎,左脚一下踹了上去把我疼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腿一软便往前一跪。
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却感到腰间被人用力一揽。
练红炎!
我挂在他手臂上,眼泪汪汪地抬头看他,他面容俊朗,眼角含霜,直直地盯着面前的怪物。
他单手用力把我捞了一下,让我靠着他的胸膛,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比我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害怕。
我双手抱住肩膀,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抖了,不要再发抖了……
他安抚我一般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
“簪儿,你怎么了,被我吃了你就不用害怕了,过来呀。”那怪物在五米开外原地踱着步不敢靠近,嘴里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招魂般冲我不断的招手,像蜘蛛脚般恶心的爪子黑黝黝的又细又坚硬。
我感到一股寒意从背脊一下凉到头顶,练红炎单手遮住我的视线,我听到他轻声道:“别怕。”
我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捏住他胸前白衣,轻轻地点头。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只记得我是被他抱着走的。
听练红明说那东西是被诅咒过,用一种非常恶毒的方法来找人索命的。
索命?为什么要找我?
练红炎坐在软垫上背靠窗户,我全身僵硬着任由他把我抱住。
我靠在他怀里双手用力的压着心脏,希望她能不要跳得这么快,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让我喘得难受。
“兄长大人,那东西已经解决了。”练红明看我害怕得紧,说话声音都比较轻。
“嗯,查出来了么。”练红炎道。
“这应该是巫毒之类的恶毒巫术,至于为什么会缠上簪儿姑娘尚且还不清楚。”练红明道,“而且那东西身上全是毒,稍微碰到就会全身溃烂疼痛难忍。”
我听到这儿,突然想起惨死在房门口的两个侍卫,按理说他们要是死得惨烈,应该会有惨叫。但是我却什么都没听到。
之前不敢回想,现在想起来,那两人被妖怪咬得面目全非,应该不单单是要杀他们那么简单,而是,为了吃掉。
不过该是我运气好,还是那妖怪想吃新鲜的,从头到尾都没有碰到我。要不然,我已经死了。
想到自己居然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心里后怕,没有意识到自己握住了练红炎揽着我腰间的手,像玩减压玩具一样不停的捏。
练红明见自家兄长被怀里小丫头捏着玩,满脸兴味,连眉毛都不皱一下。
然后听到小丫头糯糯地开口:“那我房门口那两个侍卫,不就是替我死了吗……我要不要给他们烧香?烧点纸钱……”
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听起来甜甜的,每句话都带着好听的尾音。不过这次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吓坏的小鹿,特别惹人怜爱。
黑色的长发自然垂落,细细的刘海贴在她的额头上,使得她本来就巴掌般大的小脸看起来更加精致。
披在身后黑发则像价值连城的绸缎衬着她的皮肤更显白皙。
又因为她个子小,在兄长大人怀里就像一个白白净净的瓷娃娃,看起来可爱极了。
练红炎“嗯”了一声,伸手擦了擦我的脸,半响道:“烧纸钱可以,不过要等到中元节。”
我轻轻点头,小声道:“知道了。”
“通常宫里要是死了人只需要给他们家人安家费即可,不过你要有这个想法我想他们也会感激你的。”练红明道。
我抿了抿嘴唇,不开心道:“我不喜欢,我不想再有谁因为我而死了,那我肯定会寝食难安……”
练红炎伸手捏住我的脚,突然的刺痛让我全身颤抖了一下。
“这么长一条口子,你没发现?”他抬眼看我。
我脚底被裂石严重划伤,连小腿肚上都有多多少少的伤痕,他不说我居然完全忘了有多痛。
“兄长大人,需要叫下人去请太医吗?”
“不用。”练红炎摆手,随即拿出腰间的佩剑,“治好她,菲尼克斯。”
接着上面挂着的配饰发出一阵轻柔的光把我受伤的地方包裹起来,我就见着伤口快速的愈合,不出一会儿便好了。
他见我满脸震惊,手上没停的帮我捏揉着,“你不知道金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