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鼻腔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他活下来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
他忽而动了动手指,想蹭一蹭手,但又被针头被扯动的轻微痛意劝阻。
他不太自在,总感觉…他失去意识的时候,有人摸了他的手。
他皱了皱眉,把这个无厘头的荒谬想法丢开,转而思考起了怎么应对江同家里人的盘问。
江同不会说出去他跟老师的关系,那么唯一需要解释的就是那里怎么来的大量炸药。
他看着天花板,“启动系统,云边。”
[正在启动...]
[启动成功!]
[制造者,你好!]
[检测到系统能源不足,重新陷入休眠。]
云岑:……
要不给它换个储能大的蓄能器?
他忽而有些疲倦,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又睡过去了。
*
江同伤的没有云岑重,都是一些皮外伤,在治疗舱里躺了两天就基本痊愈,云岑昏迷的四天里,他就悄摸着琢磨着那个“空之心”。
期间贺倚去看了他一次,问他春之序曲里的炸药是怎么回事。
江同垂着头,说:“不知道啊。”
贺倚又问:“那那边躺着的那个是谁?”
江同想着要给云岑遮掩,于是说:“是关系特好的网友。”他低着头,不敢跟贺倚对视,他心虚。
贺倚意味不明的“唔”了一声就离开了。
江同坐立不安,过了一会就偷摸着出门,找护士问了云岑的病房号,就过去找他。
离病房几步之遥,他正想敲门,忽然透过小窗看见本来应该离开医院的贺倚正微笑着跟云岑说话。
手里还拿着一杯水,少了一半,病床上雪白的被上有一小块湿漉漉的痕迹——就像是喂水喂到一半病人突然醒来导致水洒了一样。
江同观察着贺倚的表情,忽然心重重一跳——贺倚脸上这带点缠绵缱绻的笑容他再熟悉不过了,他每次想做掉某些人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
他当机立断,准备推开门直接把两个人的谈话搅了,谁知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强硬的捂住他的嘴,生生把他拖走了。
*
云岑抚摸着手背上凸起的针眼,垂着眼,贺倚离他很近,挡住从窗户倾泻的阳光,他一身修身的白西装,高挺的鼻梁上一副半框金丝镜,他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声音轻柔:“···您伤重,还是不要乱动的好,我抱您去另一间病房好吗?”
病房里,江同没看见的地方,千疮百孔,像是被许多钢管插过一样,仪器被洞穿,停止运行。
云岑拒绝,他仍垂着头,“不敢麻烦您,请问江同醒了吗?我能否同他见一面。”
贺倚伸直半途的手徒然收回,站起来,悦耳的声音里带两分歉意,“当然,是我忽略了,您跟江同是关系很好的网友,又经历生死,难免会记挂。我去叫他过来。”
云岑点头,“多谢。”
贺倚看着从始至终都不愿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青年,缓缓笑了。
他忽然把青年从被子里捞了起来,有力的臂膀把人不容置疑的圈在怀里,“···但是现在,您需要换一个病房,这些痕迹我会叫人处理——您并不想被人知道您拥有那些藤蔓。”
云岑没说话,他不喜欢被人抱着,更别说贺倚身上的气息很具有侵略性,他非常不喜欢。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却被贺倚抱得更紧。
握着腰肢的手滚烫,耳边似乎还能听见不属于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
他喃喃:“您的心脏跳的很快,是因为我吗?”
不知何时,他垂落在外面的手抚上了继承人的胸膛,与猩红的心脏隔着一层温热的皮肉与苍白的骨。
继承人把他放在新的病床上,右手仍握着青年纤细的腰肢,左手抬起,停留在青年的胸膛,感受着不正常的心跳。
他低声道:“当然是因为您。那么您呢?您的心脏亦是为我而跳动吗?”
青年没有回答,但继承人已经知道答案了,他接着抚上青年的眼,他赞扬他:“您的眼睛很漂亮。”
“像一个阴天,又像一个雾蒙蒙的早晨。”他声音很轻,“可这里···没有我···您不爱我。”他像是确认了什么,眼尾稍垂。
听见这话,青年终于有了点反应,微凉的指尖在继承人手背上轻点,“···爱?您爱我吗?”
继承人俯下身子,炽热的气息侵扰着几乎被他半环抱的人,“我当然爱您。”
他含情脉脉,像含了蜜糖,但甜丝丝的话语下,扒开全是剧毒。
青年笑了,手轻抚着他的胸口,轻声道,“我没能从您身上看到爱,我只看见了···欲望。无穷无尽的欲望。要把我生吞活剥,抢夺我口中的最后一口空气,要把我变得懦弱,变得孱弱,成为您锁在美丽庄园的爱宠···”
停在胸口的手突然用力,把半拢着他的人推开,灯光因此落在青年身上,光下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浅灰的宝石质感,像是一瞬间日出云散。
他弯起唇角,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噓。”
“不要说什么把心脏掏出来给我看之类的蠢话。”他轻描淡写,“十分感谢贺先生帮助我换了病房,请问现在我可以见江同了吗?”
他轻而易举的把暧昧的氛围毁的一干二净,在把继承人撩拨的浮想联翩后又无情抽身,让他一人在这里丑态百出。
贺倚磨了磨尖利的犬牙,盯着他玫瑰粉的两片唇瓣,压住冷笑,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当然。”
他转身离开,把门轻阖,又进了一个空的病房,满房的光忽然被吞噬,浓厚的阴影忽然顺着地面缠绕上了贺倚的身体,亲昵地蹭蹭他。
他想起来青年刚刚的神情,眼里闪过一丝痴迷,随即贪婪上涌。
他拍了拍阴影,看着不受控制的下半身,终于冷笑出声,嗓音幽沉,“···别着急,我们可以换个方法,等找到了原因···”他想到云岑冷静自持的样子,舌尖舔过犬牙,无端露出色|气,“···有他好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