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景记得昨夜他们说的事,因此每日留心山门前的委托。
幸好秦烟与许多师兄师姐熟识,每日能听来诸多有趣无趣的事、打听到广为人知或十分隐秘的消息,大约在下个月的月初就会张贴委托。
陶景记在了心里,也十分感激,面上虽十分平静,但在相处时愈发热情起来,饶是秦烟也有些招架不住被哄得飘飘然。
相处数日,秦烟发现了陶景的小癖好:她常常在庭院里,或坐或立不动如山长达几个时辰,直到第一只小鸟来啄食她手心的谷粒。等所有小鸟飞走了她才心满意足起身去炼丹药。
齐临常来拜访,见陶景专心站桩,只好通过秦烟告知她一些吸引小鸟的方法。加上有师傅给她定下的交友计划,没多久陶景也将他放在心上,每每他来也会拿出自己做的点心来招待。
只是每回见到他,秦烟都不得不小小惊讶一番,他身上的伤口几乎都不重样。采来的浮光草多用在他身上,秦烟陶景不免又要夜间外出,齐临心中过意不去,只好在下回来时补上。
浮光草只在长冷泉附近,而那所谓的八大家族子弟又常在泉中嬉闹,双方一碰上不免动了拳脚,如此循环倒只有齐临一人情况更糟。
秦烟便提议与她们结伴一同前去。有陶景在,即便他们想或真动了手也不足为惧。
久而久之齐临也发觉不对劲,又不好直接问陶景,只得私下问秦烟,为何区区一枚化清丹需要如此多的浮光草,单他送来的些都够炼出一箩筐丹药来了。
虽然离得远,但陶景似乎听了进去,一直背对着二人不说话。耳廓通红。
齐临自然看出其中缘故,心里觉得有趣。
早先她替自己解围时产生的那股朦胧异样又在此刻冒出来,形如雨后春笋噌噌生长,虽不知此股情绪为何,只是越发想到她身边多了解她一些。
了解得越多,就越想靠近。
起先还只跟在她们二人身后不远处,不过□□日就到陶景身边,默默听着二人交谈——其实是听秦烟说陶景听并不时应和几个字。渐渐摸清了她的爱好,偶尔也能插上几句话。
“要是这回大师兄大师姐也去,说不定还能早些完成委托,之后还能在山下多待一阵。”
陶景点头。齐临接着她的话问下去:“你竟认得大师兄与大师姐?”
“不认得。”秦烟笑道,“不过我倒是听说过,是剑修的一位姐姐告知我的。大师兄与大师姐是掌门师尊的得意弟子,此次与云天宗比武,师尊带上了二位——以前自然也同去。可惜最早也要一个月后才回来。”
陶景问道:“你有主意了?”
“暂时没有,”秦烟嬉笑挽上她的手臂,“这不是有你在嘛,跟谁去都是一样的。”
"话虽如此,还是多些人结伴同行为好。"
齐临问道:“你们可是要下山去?”
秦烟点头,答道:“是,想去看看。”
他应了一句便不再作声,只在心里暗自盘算。
采完药草回去又炼出一筐废渣,陶景大受打击,默默上了屋顶喂鸟。秦烟习以为常,提剑到院子里,练一遍陶景教她的剑法。
秦烟解释过,陶景看她身子骨弱,于是每日要她打一套剑,不出半个时辰就大汗淋漓。陶景早烧好了热水,自己又颇通药理在水中加了药草,沐浴完必神清气爽,且在白天课上也精神百倍。
短短数日修为大涨。
听了她的话,齐临又看到屋檐下几框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废渣,便问:“那——她为何要来丹修?凭她的本事,在哪儿修炼都不成问题。”
她眨眼,笑着答道:“因为我呀。”
齐临有些惊讶,又很快接受这个理念,便道:“想不到她这般重情重义。”
“同你说笑呢!不过我问她时,她也是这么答的,不过我想她也是随自己心意吧。”秦烟擦了擦额角的汗,道,“勤能补拙,她必然会有登峰造极的那一天。”
“能随心所欲,我倒是十分羡慕。”齐临叹息,“倘若我能像他们,有如此显赫的家世,也许能少许多烦恼。”
“说来,你们齐家早先也算得上富贵,何至于破落成如今这般模样?”
齐临道:“你们秦家隐世多年,自然不知外界的状况,也不屑于了解。几百年前战后划定等级,大约是我们齐家血统不够高贵,又或是繁衍困难后嗣渐渐凋零,即便当时有祖母当家也难抵衰败。”
“齐……你的祖母……莫非是齐姒容前辈?”
不知陶景什么时候下来的,从屋里抱出一张古朴宝瑟。秦烟便问:“你喂完了?”
陶景点头,雀跃体现在话中:“有一只新来的,绕着我飞。”
齐临故作不知:“是么,想来他十分喜欢你。”
她掐诀从檐下水缸里调来一缕泉水小心清洗,过后用帕子细细擦拭,答道:“它大约是只小鸟,飞得有些不稳。”
“即便飞不稳也要来你身旁……”他神色黯然,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早些看清内心,片刻后又恢复笑意看向她手中的古瑟,“你喜欢这个?”
她道:“略懂一二,你也?”
“只会些皮毛。”
“只懂些皮毛,你们齐家可是擅长音律,况且你一位乐修怎么可能连……”她堪堪止住,声音也越来越小,“也不应该,只会皮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