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叹息,语重心长地说道:“人都是肉长的,难道你不知道疼?你既说对她有情分,如何舍得叫她疼去?意见不合你就动手打她,那关系只会越闹越僵,将来她真跟你翻脸闹和离你就高兴了!”丰收说着感觉自己都要变身成为街道大妈了,本来她对于家暴的态度也是零容忍,只不过现在因时制宜,难免放宽了条件,苦口婆心地期望能改变对方的观念。
好在赵二并非顽石,真把丰收的一番话听了进去,还认真又问了许多问题,让丰收大感欣慰。
又过半月有余,赵二带着他媳妇地跑到丰收家里,送来一些礼品和一封感谢信。丰收打开一看,好家伙,还是文言文!
“自前次恩师莅临寒舍,谆谆教诲以来,余常自省己行,今始悟夫妇之道,在于相敬如宾,方能和睦相安。愚夫妻今之和顺美满,皆赖恩师大德所赐。感激之情,再三难表。”丰收展信念诵后拍桌赞道:“可以呀,赵二哥,没想到你还挺有学问嘞!”
赵二扭捏笑道:“别寒碜我了!我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哪懂那些之乎者也。我叫算命王帮我写的,他说这样写得好,庄重!我本来害怕他胡写哩,看来是写的好话。”
丰收看他们夫妻两个现在都高高兴兴的模样,自己也跟着欢喜,忙说:“好,好得很,我回头把这信裱起来挂墙上!”说得众人都笑一番。
赵二夫妇刚走,锦大娘从厨房里装了一盆刚炸出来的香喷喷的菜角递到丰收手中:“快,丰儿,你去把这个给他们俩拿去吃。”丰收知道这是锦大娘对于赵二夫妇送礼的诚挚回礼,立刻领命,笑着跳下炕去追赵二。
才追上去正要喊他,却听见他们夫妻似乎正议论自己,忍不住就放慢了脚步,躲在后面偷听。
赵二似乎正在叹息:“……他们锦家人个个都好,原先我以为这个锦李氏小娘子是个悍妇,所以才把她男人治走了,没想到其实是个通情达理的。”
赵二媳妇道:“早跟你说了,丰收姐姐是个最爽利的好人,你偏不听。如今你也服了她了。”
赵二由自找补道:“我不是服她,我是认理,她给我讲的夫妻和顺的真理要诀,那我自然要听了。啧,我现在真是不明白了,为何她自己那么明白道理,却反把自己的丈夫给逼走了呢?”
“别胡说!”赵二媳妇拍了赵二肩膀一下说道:“你们竟造谣言,人家夫妻俩好着!”
“那为何锦家大哥大年下的突然就跑没影了?”
“我听孙大姐和李家大嫂说是要到城里去办事。”赵二媳妇说到这里一顿,又戚戚然补充道:“不过呀,我在村口洗衣服的时候听别的媳妇婆子们说,锦家大哥八成跟他老子一样,也是要一去不回的了。”
“真是造孽,怎么锦家的男丁都是这样?”赵二摇着头,叹息着,“回头去算命王那里帮她们去问问卦好了,看看是不是他们家宅风水不利……”
丰收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的双手颤抖,要不是极力的控制住了情绪,只怕手里端着的那一盆菜角早打翻在尘埃之中了。
老烟斗今日忙完了一天的农活,正舒舒服服倚在门口抽自己的烟斗,老远就看见丰收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等她再走近了点,看到她手里还端着一盆炸得色泽金黄的菜角,不由得心中大喜,心想:这必是锦大娘差丰收送来的,她可真是关心自己!这样想着,老烟斗连忙将手中的烟锅在地上一磕,迎着丰收走了过去,这才发现丰收双眼无神,好像失去了魂魄一般。
“丰收,丰收!你怎么了?”
老烟斗有些焦急的叫声唤醒了无知无觉的丰收,丰收一瞧见老烟斗,忍了许久的委屈从心里冒了出来,嘴巴一撇,吧嗒吧嗒地就掉眼泪。
“哎呦!”老烟斗最看不得小丫头子哭,连忙一手接过了丰收手里的盆,一手拉着丰收进屋:“来来来,进来坐下慢慢说,怎么回事呀?难不成你婆婆出啥事了?”
“我好怕……我好怕……”丰收抽抽噎噎,一句话断成了三截:“我好怕阿源哥他再不回来了……”
一听锦大娘没事,老烟斗先是松了一口气,这才问道:“锦源怎么了?你收到啥不好的消息了不成?”
丰收摇摇头:“就是啥消息都没有,我才怕!我听见村里头的人说,他跟我公公一样,是回不来了?”
老烟斗骂了一句,又点燃了自己的烟斗,噗噗地猛吸了两口,“那些婆娘一天到晚嘴里胡球说,那些八卦你也能往心里去?快快,把脸擦干净,别整天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说着从自己怀里揪出一方蓝白色的亚麻大手帕丢给丰收擦泪。
丰收接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抹去了满脸的泪水,顺便擤了把鼻涕,喃喃地说道:“其实,阿源哥去京城是去找他爹的。”
“什么?”老烟斗脸色大变:“找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