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本来把自己裹成春饼一样,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现在被胡仲山掀了老窝,怎能不抱怨?
胡仲山这么多天离开应天的家,没有带着多多,此时别提多想她了。
从后脖子一提,多多手脚都软软地耷拉着,眯起眼睛,露出愉悦的神情,原来是胡仲山另一只手揉着她的下巴,相辅相成地把她拥入怀中。
多多才不像游三清一般只知道挣脱,她闻着胡仲山身上的皂角和香膏气息,舔了舔舌头,顺势窝进胡仲山的脑后。
好软。她的小心脏震动,都被胡仲山尽收怀中。
忍不住落雨一般亲她。
多多的小手掌,是粉色的,像极了那个女人的嘴唇。
更想亲了。
多多被他亲得发懵,抗拒地“啊啊”叫了一声,稍微亮了亮爪子。
被爪子尖提醒着回归神志的胡仲山,这才意识到自己亲的是猫。
可不是吗?
游三清要是发起火来,只怕指甲尖也是这般瘆人。
胡仲山从床头柜子里拿出一把小剪子,是他专门用来给多多剪指甲的。
一听到剪子上下刃的擦碰声,多多本能地往后退。
一边倒退,一边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养了多多这么多年,胡仲山能不知道吗,她最讨厌的就是被约束,被圈在怀里,扯手扯脚地剪指甲。
小时候刚长出新指甲,要脱落老指甲的时候,多多简直是鬼哭狼嚎,非得胡仲山和家里的小厮关紧门窗,前后配合着才能将她制服,按着身子,“心甘情愿”地修剪指甲。
现在长大了,她虽然没那么反抗了,剪指甲对她来说,还是噩梦般的回忆。以至于每次听见剪刀声,就想下意识地躲起来。
“好了好了,看你怕成那个样子,哪里像我们胡家的……”胡仲山本想喊多多“三小姐”,想起这次回九江,胡夫人满脸幸福的样子,他便知道,从此三小姐这个名号,左右轮不到多多来占用。
得了,这一通折腾,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胡仲山翻身爬起来,望了望自己的脚尖,确认自己方才心头的冲动此时已经平息,长舒一口气。
在九江的时候,胡夫人也考虑过,给他们两个儿子房里都放个照顾的人,若是将来搬去外地,或是成亲了,就直接给了名分,这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大哥胡伯山是压根听不得这样的话,本就对女子无意,此行感觉自己是在糟践别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寻了个由头严词拒绝后,胡夫人也不再提。
而胡仲山,到底是在这帮生意人子弟圈子里混多了,虽然自己房中没人,但总归是听了不少,见了不少事,深知这深宅大院里,关系越复杂,祸事就越多。
从前读书时跟胡仲山混得亲近的一位公子,早早地收了人,又娶了亲,怎是一个鸡飞狗跳了得!
这不,那哥们的正头夫人怀孕生子之后,那是连消带打,直接把那整天指望着先来后到的房中人,暴打了一顿,以妨碍正房娘子休养的名义,拉出去发卖了。
那位公子本和那从小相识的丫鬟情深意重,想她无论嫁去哪家,都觉得委屈了,不如留在自己身边,养一辈子。
可以想见,这次大闹之后,他性格大变,连跟胡仲山都不怎么来往了。据说,哪怕是澄清了胡仲山并无此等陋习,仍然不顶事,直接被夫人要求断绝关系。
想起这段失落的友情,胡仲山放下剪子,转身摸了摸多多的软软的脊背:“放心,谁都不跟你抢,你就安心地待着吧;将来给你找的嫂子,必然也是把你捧在掌心上的。”
多多知趣地倒下,将头索性搁在胡仲山的手掌上,仰面扭动起来,愈发地撒娇撒痴。
“秤星,进来吧。”胡仲山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王卦先的帖子仔细端详。
秤星带着几个人一起把澡盆端出去,看胡仲山仍然打着个赤膊,欲言又止。
这位爷,倒真是不讲究。
这几天入夏,天倒是不凉,应天当地的气候,是一天隔一天地下一场雨,冲淡日益见长的暑气。
刚要往门外走,胡仲山将秤星叫住:
“剩下的帖子都回礼致歉,就说我这两日从燕京回来,还有好多公务没有处理,这个月都来不及亲自拜会了;这封王公子的,不能耽搁,赶紧去他常住的金陵台,打听一下他哪天有空,避人耳目,请到家里来,就说三叶荣幸之至,正好有要事相商。”
眼看着秤星应声速速出门,胡仲山陷入了沉思。
自己前两日为了应对瓦剌,粗略想了一个法子,正需要行家来为自己参谋。如今王卦先既然有意结交,那便是天降的甘霖,地造的福星。
是该利刃出鞘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