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丹红又发现,将生死寄托在男女情爱与婚姻许诺上,一样是件蠢事。
犯过的蠢,合该吃一堑长一智。
只是丹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王槊,联想到那条早该被遗忘的狼狗身上。
毕竟王槊可比狗乖多了。
早先接触的时候,那条狗还时时朝她龇牙,数次险些咬到她。
王槊从不向她龇牙。
——这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话。
回忆过去而带起的点点惆怅,因为心中的揶揄烟消云散。
丹红的嘴角也微微勾起。
那些会绊住她脚步的情绪,永远都像是午夜惊醒的一阵梦,很快就会消散在安稳的睡眠中,绝不会拖累她明早的好心情。
这些对她而言是垃圾的情绪,丹红处理得很快。
但一直凝望着她的王槊,不曾错过她偏头时一闪而过的落寞。
他不知道丹红突如其来的怅惘从何而来,只是丹红很快就删去这些无用的情绪,唯有王槊心里还残留着随她忧愁而起的担忧。
不知如何排解这股心烦意乱的王槊眸光微凝。
他伸手,轻轻搭在丹红的膝头。
丹红一顿,低头看向他。
王槊一言不发地看回去,于是二人又莫名其妙地对视起来。
奇怪的,傻乎乎的。
丹红眨了下眼,忽然想起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法。
当在丛林遭遇猛兽的时候,如果它一动不动地盯着你,那就说明已经进入了警戒距离。
她视线偏移到王槊的手上。
所以……
丹红伸手压在他的手背上,慢慢收紧,带着些握住的意味。
王槊的手臂一颤。
搭在丹红膝上故作松弛的手也紧张一缩,在触及到掌心下陷的肌肤后又猛地一松。
张开的五指被丹红精准捕捉。
两只手以面对面的位置,由丹红的手自上而下地交缠。
尽管丹红的指腹细腻如上好的白玉,可指缝处久不见天日的皮肤太过脆弱敏感,被异物突然侵占,紧紧抓牢,比被咬住喉管更加令人窒息。
王槊连呼吸的声音都消失了。
直到夹在指缝间的力道缓缓撤回。
王槊躲闪的目光一凛,近乎下意识般立刻反握回去,紧紧抓住她的手。
“哈。”
一声若有若无的笑在耳边回荡。
催红了王槊本就发热的耳廓。
但他始终没有松手。
丹红想起初次重逢时,自己对王槊的评价,忍不住叹一口气。
他才不是什么连直钩都咬的呆鱼。
恰恰相反,他是丹红见过的人里,最沉稳、最耐心,也是最聪明的猎人。
只是他的猎物从始至终唯有一个。
王槊也很清楚,他想要捕获的猎物,是必须要交出自己的命脉才能换得的一眼垂青。
不过王槊不知道丹红心里对他有多少冷漠的打量。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遵循内心想法的选择——于丹红而言,他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如此精准,构筑成现在这个对她来说完美的“陷阱”。
此时的王槊只听见丹红这一声叹息。
他扣住丹红的手紧了紧,那双深邃磊落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她。
丹红低头就能接收到他眼中的疑问。
虽然他的嘴是个摆设,但好在他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足够将他的心思尽数展示在丹红面前。
亲自从眼睛里瞧见的话,有时候远比天花乱坠的甜言蜜语更加动人心扉。
丹红的心弦轻轻一颤。
空闲的那只手揽在他脑后,摩挲两下后又出神地抚上他的眉眼。
王槊眼皮微垂,收敛眸光。
这是丹红第二次抚摸他的眉眼。
想到刚刚那个印在眼皮上,不带一丝情欲的吻,王槊耳根蔓延开的热意愈加沸腾。
他忍不住猜测,也许丹红喜欢他的眉眼。
喜欢。
这两个字如果能代表丹红的态度,那么只是在心头念叨两声,就足以让他丧失一切思考的能力。
千言万语憋在心口,却吐不出分毫。
丹红知道王槊不怎么开口问她。
先前丹红要是从他眼睛里瞧到什么不想回答的问题,便可以当没看出来,略过那个未出口的问题。
他也会知难而退,绝不逼问。
把长嘴巴的人当哑巴,可真是欺负人啊。
丹红笑着,说:“拥抱的时候你太紧张了,实在硌人。”
好像是在回答王槊那一眼里的疑问——询问丹红在叹息什么。
得到答案的王槊并没有说什么。
他顿了一会儿,忽然拉起丹红空闲的那只手,将她的掌心抵在自己心口。
胸口紧绷的肌肉完全松懈下来。
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掌心下的触感,有点像刚刚揉好的面团,贴着的时候是浮在表面的,但只要稍稍用力就能陷进去。
感觉可以抓住、揪一把,掌心里一定塞得满满当当,甚至会从指缝里溢出来。
她急忙打住往某些莫名方向发散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