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的袍子穿的很不整齐。对襟没有像往日一样严丝合缝的抚平,腰封系得歪歪扭扭,护腕少戴了一只,靴子倒是穿齐了,但裤腿还在靴口堆着,完全没有塞进去。
小脑袋也因为没有来得及梳起发髻而显得无精打采,被一路迎来的雪花铺了一层。
看到从大庄主到自己师父的眼光都看向了自己,小孩子有些害怕,但还是一路小跑到了自家师兄面前,攥着他的金袍下摆,抬头望着他,扁扁嘴,有些委屈,却没说话。
原野看着一身戎装的自己,慢慢的蹲下身,把小师弟有些发凉的拳头握在自己手里,“依凡,还记得师兄昨日与你说的话么?”
那孩子抿着嘴,点点头,最后还是小声重复了,“斯兄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前些日子掉了的门牙,严重影响了叶依凡的发音。
道理他听师兄讲了,他明白,他很聪明,他甚至知道他师兄即将奔赴那要塌掉的巢穴之下。所以他毫不停顿的问道,“斯兄,你森么时候回来?”
原野看到那时的自己笑得温柔,“等山庄再下雪的时候,我便会归来。”
半梦半醒间,原野突然意识到,不知道藏剑山庄后来下没下过雪,在雪落之前,他终究是食言了。
直到某人被梦中那个女孩的满脸怨恨所惊醒,原野才从那迷蒙的雪景中彻底清醒过来。
而卡卡西完全忘记了身边躺着的原野,陷入了深深自责的他猛地起身,奔向水池,开始拼命的搓洗自己的右手。
右手的表皮被搓的通红,隐隐发热,却又被水龙头里冰冷的自来水冲到彻骨冰凉。如此往复,折磨着卡卡西的手和心。
“卡卡西,你……”一开始就被吵醒的原野终于忍不住叫道。他看不到卡卡西的表情,但对方一系列慌乱的动作让他很不安。
“!”卡卡西洗手的动作顿住了,他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原野的存在。努力的收起自己的不应有的慌乱,卡卡西还算镇定的关闭了水龙头,转了过身,勉强的笑笑,“没事,只是一个噩梦而已。时间还早,你继续睡吧。我去买早餐。”说完就进了浴室开始洗漱。
原野仔细盯着卡卡西的背影,没再说话。直觉告诉他,事实绝对不像卡卡西说的那么云淡风轻。不过他还是没揭穿,默默的钻回被子里,假装浅眠。
果然,第二天清晨,噩梦如约而至。而早在卡卡西开始梦魇的时候就醒来的原野,终于听见了卡卡西呼喊出的那个名字——“琳!”
从床铺上掀被而起的卡卡西这次终于记起了原野的存在,没有像头一天一样,肆无忌惮的冲向洗手池。
但这次更糟,刚从噩梦中清醒的卡卡西甚至无法抑制自己颤抖的身子。就在他强迫自己的大脑开始运转,用以思考应对原野的措辞的时候,那个只有五岁的孩子似乎看透了他的窘迫,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的攥住了他的右手,把自己小小的身子靠了过去。
原野似乎还没彻底睡醒,眯着眼睛靠在卡卡西手臂上垂着头,仿佛下一秒便能睡着。
偏头看着原野跟自己一样不肯安分的头发,卡卡西被噩梦虐的遍体鳞伤的身体竟然意外的放松了下来。暗自舒了口气,轻轻推了下原野,卡卡西低声说道,“我去买早饭,你先自己睡。”
原野应该是听到了,因为他非但没松手,还攥紧了卡卡西的手臂,“不要,一起睡。现在还好早。”
卡卡西又轻轻推了下原野,发现如果想挣开必须先弄醒原野之后,放弃了挣扎。噩梦醒后,有个人暖暖的陪在身边,似乎比一个人去醒悟所谓噩梦就是现实要来的轻松。
经过人神交战,决定躺回去的卡卡西,发现原野竟然已经在他手臂上睡着了。无奈,卡卡西只好把动作放的更小心,不过名为原野的臂部挂件非常妨碍这一工作,最后卡卡西干脆把原野抱进怀里,侧着身躺下,确定自己没压着这个孩子,才盖上被子同原野一样闭上了眼睛。
所以卡卡西没看到被自己按在胸口的原野,红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