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顺十年,大辉。
冬日的头一场雪静谧而浩大,足足下了两日才停歇。
门帘掀开,寒风扑面而入,吹散一夜暖香。
谢格如闭着眼,也知道这是丫鬟们过来叫自己起床了。
天寒地冻,谢格如是真的很想赖床,也是真的很怀念她那好不容易才买到的高级定制床垫,又软又弹,躺进去就不想起来。
古代这硬邦邦的拔步床她睡上一宿,骨头都疼。
她心里长叹一声,还是在云香叫了自己两声后,睁开眼,缓缓爬了起来,而后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
刚在热水里浸湿又绞干的帕子,盖在脸上,热气呼地灌进毛孔,暖烘烘的,实在舒服。
醒了神,谢格如又喝了半杯云晴准备好的温水,人才算真的清醒。
然后,谢格如忽然感觉,今天有哪里不对劲。
谢格如这两个丫鬟,圆脸年纪小点的那个叫云晴,鹅蛋脸,大一点,性子也沉稳点的叫云香。
两个丫鬟平日对谢格如算是用心,但敬重有限,平日她们叫谢格如起床,都会叽叽喳喳,打趣谢格如最近怎么跟小孩子般,喜欢赖床。
但今天,她们从进来,除了规矩上要说的那些,没再多说一个字。
“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么安静?”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云晴还没说话,云香已经抢着解释: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让小姐担心了。”
她说完就要继续伺候谢格如换衣服,云晴却不像往日,跟着一起伺候,只背过身,没一会儿,谢格如就听到了抽泣声。云香听到她哭,眼眶也立刻红了,又怕谢格如看到,只低着头,给谢格如系扣子的手,却轻颤着。
谢格如心里一叹:得,问问吧。
“云晴,怎么了?”
云晴抹了把脸才转过身,见云香对自己微微摇头,犹豫着要不要敷衍过去,但刚一张嘴,却听谢格如加重语气。
“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演戏,到底怎么了?”
云晴一咬牙,上前两步:“小姐,云香被欺负了!”
原来,小门陈婆子家的大儿子看上了云香,让陈婆子去问,云香没应,但也好好解释了,说她得听家里的。
不成想没过几天,院子里开始传云香之前被卖到过烟花之地!陈婆家的大儿子,就曾亲眼看到她和客人调笑吃酒。
“你说这些做什么啊!凭白污了小姐的耳朵!”
云香急得要跺脚,没想到云晴一口气把她的事儿都说了。
谢家规矩大,如果让其他人知道,她们把这种事讲给闺阁中的小姐,定会受罚的。
二来谢格如是什么人,云香跟了她也好几年了,再清楚不过。
虽是二房嫡长女,但谢格如性子懦弱,脑子也不清醒,平日在府中经常被人欺负,还能帮上她吗?
不闹大,这事儿没准过几天就没人说了。
谢格如看云香脸上神色,就知道这丫头怎么想的,于是就问了出来。
“你是不是在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就过去了?”
云香迟疑地点点头。
“有些时候,有些流言,冷处理的确是最好的法子。”谢格如盯着云香,道:“但你这事儿不行。”
云香皱紧眉头,并不理解谢格如的意思。
“你家里这两年已经在帮你说亲了,最晚明年你就要嫁出去了,这时候传出这么难听的话,会耽误你。”
云香家里人也都在谢家做事,她想到家里人要是听到那些谣言,被其他人指指点点点的画面,不禁自怜自哀起来,最后带着哭腔挤出一句:“大不了不嫁了。”
云晴急了,“你说什么傻话呢!云香,你是我们几个里最能干的,你都不嫁,我也不嫁了!”
说完,云晴又忍不住抽噎起来,云香被带着也开始掉眼泪。
要不是还在谢格如房里,两个丫鬟恨不得抱起来哭一场。
谢格如揉揉脸,唉,看不得看不得。
“好了好了,你们嫁不嫁我说了算。”她拉过两个丫鬟到自己身旁,拍拍这个,摸摸那个,许诺道:“我说,我们云香今年就能许个好人家。”
“谢谢小姐。”云香擦擦脸,勉强道,她只以为谢格如在安慰自己。
“云晴,小门那陈婆子是个什么人?”谢格如问。
“就是那种普通的婆子,能偷懒就偷懒,还爱传闲话。”
谢格如点点头,“那她儿子呢?”
“陈大啊,没什么正经差事的,平日游手好闲.......哦听说还是个爱赌的呢!”
谢格如点点头,心下有数了。
“一个赌徒,一个口碑不好的婆子,他们这种人一定树敌不少。你们去问问,套套话,不需要多真,有点影子的坏事就好。”谢格如强调:“然后把他们的坏事,十倍百倍地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