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客人来访,家主人应在前堂迎接,不可怠慢不可回避内室,规矩使然,顾云舟铭记在心,账本也不看了,简单收拾一番就要去亲迎好友。
拿下来抖了抖,甩开披风落到了他的后肩,两条带子垂在他的胸前,昂着头不用看,凭着熟练度就能快速系好;临出门才想起书桌上还有未查看的东西,想着不差这一会径直走了过去,打开了他一直未正要瞧过的木盒。
绣法什么的他了解甚微,摊开腰带就能看到其中的不菲,不像是随身佩戴的消耗品,更像是摆在家里的观赏品;说好听是色彩斑斓,光纹若隐若现,不好听就是花里胡哨,与常衣格格不入,愈显突兀。
顾云舟想要的是朴实无华的,能简则简,这些都是他事先说明过的,绣房房主聪明反被聪明误,使两头不得好。
他又将腰带握在手中,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结果还是大失所望叹了一口气,随手将放回盒中盖上盖子后就不再管它。
他的所做所为带有赌气的成分,与自己赌气。要不是他亲眼目睹了吴嘉平缝秀了一堆腰带,要不是话里有话想要一条被回据,要不是他想出其不意顺走一条,被人发现还被说教一通,他此时也不至于对一条腰带有所牵挂。
雨歇天未清,雀立枝头鸣,水雾结成水珠附着草木上,秋风掺杂着冬风一阵又一阵,吹过草木又似雨未停。
前堂里,满满当当的是干粗活的家仆,各司其职分工明细,擦地的就长跪不起,餐桌擦窗的就只盯着眼前,即便无人监督,该干的一个也没落下。
顾云舟直接走了进来,坐到对着堂门的高椅上,伺候人的家仆见状立马端来一盘茶水,同时朝粗使家仆使了个眼色,不管手头上的活还剩多少,提着洗布的木桶静悄悄退出了前堂。
顾云舟以前想过,家里几乎任何一处都有家仆洗洗擦擦,这些人无停歇的时候,睁眼所见,难道家里真就脏不可耐非擦不可吗?
现如今略懂事故,莫不是为碎银几两,谁又想苦苦支撑。
顾云舟拿起手边的茶杯低头浅嗅,茶叶性凉气香,浊气被驱赶瞬间神清气爽:
“拿几个软垫铺在这些椅子上,泡些新茶,茶叶就用岩茶。”
一旁服侍的家仆一一记下,点头称是后,按吩咐去办事。
手里的茶冒着热气入不了嘴,吹去浮在上面的一层水烟,小抿一口还是被烫了一下,动作极快将茶杯安稳放在手边的案台上,伸出未暖热的手指去按抚烫红的嘴唇。
从此家仆谨记的规则又加了一条:即便天凉也不能端上害人的烫茶水,除非个人所需。
灼痛减轻后他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拿来的书册上,不再是让他头疼的账本,是打发时间的读物,不出门的日子手捧一本甚有趣味。
一面纸才看了一半,屋外起了纷扰,顾云舟抬头透过敞开的门往外看,主宅前堂庭院深而蜿蜒,就连廊亭都望不到头,只听嘈杂声越来越近,他由伸头望变为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廊亭的尽头出现一行人,有的身着顾家仆装,剩余的就是同穿另一种服饰,在顾家家仆身上未曾见过的。
顾云舟皱着眉头,心道:生人就这么光明正大进了家,为何无人来通知?
一行人有一人尤为突出,远看体形修长,穿着也和周围的人形成对比,看到这顾云舟心里明了,先是无奈摇头后又喜遂颜开上前去迎,好远的距离就开始招呼:
“陆兄来了还不通知一声,我在堂前不知客来,让我情何以堪。”
听到这话,陆从言加快了脚步,硬生生将距离加快拉近,在一步之遥后两人一同停下脚步,竭诚相待拱手作辑,互相问好。
陆从言生得高挑,要说顾云舟的身段已是绝佳,而他还要比顾云舟略高一个头顶,加之善于刀枪,比自小书册相伴的顾云舟要显得壮硕。
再往上看,五官凌厉肤色却是白皙,再怎么如壮汉,过得也是富贵日子,只把刀枪当玩意,不曾饱经风霜。
顾云舟伸手为之引路,按待客之道办事,两人关系要好,私下相处就不像现在墨守成规,这做的只是表面功夫。
“是我让家仆有意为之,你我不用那些假兮兮的阵仗,我曾多次来顾家,没你的引路我也能找到方向。”陆从言稍稍停顿,接着笑道:
“自从顾兄成亲后,你我二人见面的甚少,最近一次还是在两月前,起初是和往日一样,怎么越往后越喜欢腻在家里了?”
顾云舟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沉浸两人直接的互相寒暄:“我是分身法术实在抽不出时间,你也知这段时间家父外出,担子全落在我一个人身上,想和陆兄把酒言欢也没那个机会。“
说话间俩人已到了前堂,顾云舟先是为陆从言安排了座位,待他落座完后自己才上座。
陆从言来得意外,茶水还未煮开,顾云舟一脸仓促,反观陆从言从容多了,见与自己相知的人忽然变了一副脾性,惊喜之外还多了戏谑:
“顾家家大业大自然要处处多心,我对顾兄甚是羡慕,比我年长一岁已经成了家起了业,还不知我何时能如顾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