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咱们可能如得了顾少爷和陆少爷的眼,别慌慌忙忙的到最后空欢喜一场。”
当时满春院的姑娘只想着能在人群中显露头角,现在十几人聚集在一起才认真思考事情的后果,短短一瞬唉声叹气占一半。
“这不好说,到时咱们可得拿出真本事,即便不达意,能敛多少银子是多少。”被问的姑娘明明自己心里也没底,宽慰别人又带着虚假的自信。
“也是,平常人想听我唱曲还听不到呢……”
风月场所这一块满春院做得很成功,三六九等看似不公平,提高接客的等级才是老鸨最终的目的。
不多时,满春院在整个徽州独具一格,用清倌卖艺不卖身的噱头来招揽风流才子,很快名声大噪,从不入流的“窑子”,摇身一变成了专奉达官贵人的“青楼”。
“好了姑娘们静下来,听妈妈说。”老鸨喊了一声将姑娘的思绪同一,甩着手帕让视线居中在自己身上:
“这二位少爷多日不来满春院了,什么原因你们也略听一二,不说别的,姑娘们的才艺我看在心里,妈妈对你们好,让你们吃喝不愁,脂粉不断,有人要想谋别的出路,还得看看自己有多少本事。”
明里暗里,老鸨不点名道姓都知说得是莺歌,能自己拿几千量银子给自己赎身,从事多年她也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顾云舟这一行为还真应了顾济华那四个字——不干正事。
“听妈妈的。”居无定所的姑娘们一向很懂事。
最后老鸨挑了几个会吟诗作赋的姑娘送了进去,去前还再三嘱咐她们要端着身段,光会勾不行,引也重要。即便剩下的姑娘大张旗鼓收拾了一番,轮不上就是轮不上,高兴来只能败兴而归。
打扮得别有用心的鸢儿姗姗来迟,银装素裹之下确实与众不同,可这是满春院,多的是娇艳的美人,衬托下来鸢儿竟有些病态之姿。
郁郁寡欢的而归的女子和鸢儿相遇,出于同情,又有照顾晚辈得原因,忍不住驱寒问暖 :“是鸢儿妹妹,你怎么这身打扮,是身体有恙还是衣裙不够?”
才说完就恍然:“我快忘了,你才来满春院多久,衣裙肯定不够,你跟姐姐说,姐姐可赠你几身。”
一旁的另一女子搭腔着:“我那里胭脂多,赶明我将那些新收的都赠与妹妹。”
这女子声音柔柔的,一看就是平易近人的角色,就是长相略微逊色。
深知自身条件夸不下这海口,说完哑口了一下,扭捏着想发善心:“我挣得银子不多,但胭脂都是我托芸香找来的上等货,还没开始用,妹妹不要嫌弃。”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
一群人,心软命苦,她们只是这个年代的消耗品。
安排好了接待,老鸨退入幕后,同别的客官客套着,这一会跑上跑下的,不禁汗涔涔气喘喘,趁现在人少,找了个躺椅在二楼悠闲晃悠。
鸢儿到地方时,想进的雅间房门紧闭,门口的人也已经被遣散,里面的欢声笑语表示好戏已经上演。
她一遍劝说自己或许真的没有翻身的命,面对规划好的往后又不想放弃,警告自己不能在满春院耗下去了,气顶着她,让她去央求:“妈妈,让我去顾少爷所在的雅间吧。”
老鸨方才闭上眼,被呼唤过后悠悠转醒,捏着手绢盖住朦胧睡眼,适应突然的光线,这懒散的动作完全看不出刚才拉客时的虎劲。
“鸢儿你来晚了,满春院最不缺的就是女子,有才华有笔墨的也不在少数,你一个从晋阳逃来的脏丫头……”
鸢儿咬了咬下唇的里肉,没时间听老鸨打压的话,下定了决心:“我会比那些人做得更好。”
这是老鸨喜欢的韧劲,当初鸢儿一人跪在满春院的后门,散落的发凌乱的一衣裙五无一不代表她经历的苦,面对这凄惨的人,老鸨始终没把后门打开。
她经营的楼馆她清楚,进来的女子又怎能出淤泥而不染,闲言碎语能让听的人少一个是一个;她的坚持抵不过坚决,次日,后门上被人用石头刻满了诗词,底下躺着的是昏昏沉沉、手握石块的鸢儿。
世间事不了了之,本以为见多了苦难就能做到绝情断欲,老鸨还是败下阵来,新刷了门,满春院又来了新人。
“等。”老鸨说了一个字。
鸢儿不再问,站立于老鸨躺椅侧。
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眼见客人渐多,鸢儿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不舒服是在腿上还是饥饿的肚子上,反正两者都不轻松。盼呀盼呀,老鸨也像有意和她耗着,竟一个时辰没离开椅子。
心诚者得上天眷顾。
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一女子慌忙跑出,佝偻的脊梁一眼就是身子不适的表现。
“妈妈,我来了月事,身子疼得厉害,恐怕……弹不完一首曲了。”
真是折磨人,我说的是女子与生俱来的苦楚,又是挣脱不掉的命运枷锁。
老鸨两步连三步上前,自己先是扶住,又招呼打杂丫鬟过来相扶:“是身子重要,忘记我怎么对你们说得了吗?不要硬撑,什么银子男人的,都没自己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