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散了,臭味也随之消散,空气中浮动着浅浅的竹香。
顾青莲蹲下身,唇角暗暗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阴恻笑容。
被一母同胞的兄长当众叱骂,她现在应该是满腹的委屈吧。
在场那么多的人,除却他以外,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她说上一句好话,只要他抓住杨婉竹内心最软弱的时机,予以蛊惑,引诱她出卖自己的竹骨,一切便都大功告成了。
于是顾青莲故作担忧道:“阿姐,你没事吧?”
不料,杨婉竹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撑胳膊撑腿舒展一番身体。
“不好意思,有事的应该是他杨天叶,嫂哦不,胡老师可是最讨厌迟到的人了,我哥就想着该怎么跪搓衣板让胡老师解气吧!母老虎发威,场面想必一定非常热闹哈哈!”
顾青莲僵住:“阿姐真的,没事?”
杨婉竹:“等等。”
顾青莲眼睛一亮,她果真还是难过的吧。
杨婉竹好看的小脸皱成一团,摸着脚骨嚷嚷:“不小心踩到水坑,顾青莲,我脚抽筋了,你扶着我点。”
看着她瘸腿一蹦一跳但仍然欢乐的样子,顾青莲来不及思考,下意识扶住她软绵绵的手。
有了这份稳当的助力,杨婉竹放心大胆地在一个又一个水洼上横跳。
两个人浑身都湿透了,泥水再溅在身上也只觉得是游戏。
回到院子里,紫竹气得半死,命他们俩把湿衣裳都换了,又打来热水泡脚。
竹桶足以容纳两个人的双脚,杨婉竹示意顾青莲也脱掉鞋袜进来泡。
顾青莲会错了意,掌心刚要拢在她的雪白细腻的脚掌上,就被她轻轻踹开了,羞涩道:“你干嘛?是让你一起洗。”
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肌肤,顾青莲的手一顿。
紫竹闻声道:“先前备用的洗脚桶被我不小心摔破了,就只剩下了一个。顾小公子还是个孩子,你们在一起泡也没什么,等白天我到集市上再买一个新的回来。”说罢,笑着为他们掩好了门。
杨婉竹坐在床上,脚丫悬在空中,有些无处安放。
她的脚骨也很漂亮,足弓呈现出完美的弧度。顾青莲单膝跪在她的身下,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捉住了一只,粗糙的指腹按压过足底的经络。
少女吃了痒,慌忙地想要挣开,却不小心溅了顾青莲一脸她的洗脚水。
挂在唇边的水珠一坠,沿着脖颈流进衣襟。
杨婉竹提心吊胆,满心想的是:完了完了,小魔头不会要黑化了吧。心中烦乱,身下自然是没了力气,任由他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握着她的双脚深深压进热水。
“烫吗?”顾青莲询问道。
许久等不到她的回答,顾青莲掬了一捧热水浇在她的脚掌上,自语道:“阿姐经络不通,温度稍烫一些也无妨,饮食应忌寒凉,否则会……”
他抬起眼,正对上少女胸前的峰峦,把“发育不良”四个字咽了下去。
“否则会怎样?”杨婉竹好奇问。
顾青莲如实道:“来月事会痛。”
杨婉竹不怎么怕了,又轻轻踢了踢他:“你一个小孩子,怎么知道这么多,是不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书啊?”
小孩子?顾青莲蹙眉,捏住她的脚踝防止乱踢。
“阿姐,别乱动。”
“哦。”
杨婉竹老老实实地不动了,脚指头却还是忍不住地乱扭,无意中夹了一下他的指尖。
顾青莲眸光一暗。
下一秒,杨婉竹感觉脚指被报复性的大力揉捏了一下。
十指连心,疼得她身体绷紧,唇齿间嘶了一声,喊道:“顾青莲,你小子使坏是吧?”
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的手踩在脚下,足尖细细地碾着掌心,压力使得两片肌肤极致地吻合。
顾青莲闷哼了一声,眸中射出躁动的热,只想要她的脚踩得再用力些。
杨婉竹却以为他知道疼了,腾开脚说道:“知道疼就好。其实你不用帮我洗脚,我还没养成洗脚洗脸都要人伺候的坏习惯。好啦,趁水还热,你快点洗吧,洗完我们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呢。”
见顾青莲不动身,杨婉竹后知后觉道:“你是不是嫌弃水是我用过的,你等着,我给你再打一盆。”
杨婉竹光着脚就往冰凉的地板上踩,顾青莲拉住她:“阿姐。”
“嗯?”
“等水凉些我再洗。”顾青莲慢吞吞道,“我热。”
不会是发烧了吧,发热不治,病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杨婉竹雀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压根儿冷得没有一丁点温度,她缩回手,嘟囔:“也不知道你哪里热。”
杨婉竹吹灭蜡烛,钻进了顾青莲温好的被窝。
隔着一扇竹屏,她第一次听到对面微促不平的呼吸声,她不放心地叫道:“顾青莲。”
“顾青莲。”她又叫了一声。
温热的声音好似在他的耳边吹气,顾青莲低低的嗯了一声。
杨婉竹睁着眼睛,望着高高的床顶,说道:“从小到大,我其实被我哥骂习惯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用言语激怒别人,吵得越厉害他心里头越爽。你要是一个字不理他,反而会抓心挠肝,气得整夜睡不着觉。”
“嗯。”
她翻了个身,看着屏风上坐立的人影:“但我哥有一点说得不错,我素来撒谎成性,命里容不得旁人待我掏心掏肺,你下得咒,肯定是假的对吧?”
“阿姐在担心我?”
“我总觉得你没那么容易死。”
夜深人静,她无意中吐出实话,屏风的另一面闻言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听得她一阵胆寒,忙把头蒙在被子里。
顾青莲刚焐暖的被窝,还残留着淡淡的,独属于他的味道。
片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