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托着水碧,顾青莲牵着马,没再多说什么便走了。
杨婉竹在馆内喝了满满一壶热茶,喝的肚子鼓鼓的,要走时,解下腰间的钱袋抛给苗大师。
苗大师接住钱袋:“天要黑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啊?”
杨婉竹摆了摆手,留给他一道与天幕交融的萧索背影。
走在路上看到有□□的出来摆摊,她才想起有这么一桩正事没做,忙问人家档案能不能办。
老板答:“无所不能。”
老板怀中抱着的兔子身上拔下一撮毛,轻轻吹了一下,兔毛就变成了一张崭新的档案本。
“基本信息说一下。”填完后,老板又把兔子窝里的萝卜拿出来,在档案本上重重一盖,“好啦!回去自己再按个手印就成,不真不收钱!”
夜色深青,从前都是顾青莲捏火决照明。
他捏出来的火苗明亮如星,前百里的路都能看见。
看了看自己捏出来的迷你火苗,杨婉竹叹了口气,一脚把地上的小石子踢开:“你就放心我一个人回家!”
石子弹到山壁,反弹回来,正好砸中少女的小腿骨。
她蹲下身缓了一会,只得继续往回走。
好不容易看到倚竹山庄的大门,一年轻的公子在门前驻足等待,一身碧波云纹的鲛纱华丽,恍惚中还以为是顾青莲回来了。
可离近了火光照去,青年的笑容比春水还温融。
“杨小姐。”见她腿脚不便,龙渊忙上前扶她先坐下,“摔着了?”
“龙殿下,这么晚你在这里干什么?”
龙渊把她受伤的那条腿搭在自己的膝上,抬手想将她的裙摆撩开检查伤势。
但顾及到男女之防,他并没有那样做,只是隔着衣料覆在她的腿骨上。
冰蓝色的灵光闪烁,疗愈性的灵力徐徐地注入她的伤处。
“杨小姐,你现在站起来试试。”
杨婉竹原地跳了跳,神奇道:“龙殿下,你真厉害!”
龙渊微笑道:“我妹妹她自小顽皮,常把自己身上搞得青一处紫一处,龙宫里的药师上药粗鲁,我当初念书时便专攻疗愈之术,所以功力修得不比我那八位兄长勇猛,是我父王九个儿子中最弱的一个。”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你哥哥们学的是伤人的法术,你学的却是救人的法术,佛理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依我看,你不比他们差。”杨婉竹补上一句,“我哥要是有你对你妹妹一份上心,我就阿弥陀佛了。”
“天叶心里是惦记你的。”
龙渊手里攥着什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递出去,杨婉竹突然凑近道:“龙殿下,你是南海龙族,那么南海渔村你一定知道咯,离这里远不远啊?”
竹香四溢,龙渊青白的肤色染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她离他那样近,火光下偏栗色的长发荡在他的胸前,漆黑的杏仁眸好奇地眨着,像极了——像极了——
“殿下,你听到了吗?”
龙渊回过神来,下意识后退一步。
“我在听,你是问我南海渔村。南海的确有一处渔村,但是已经被我父王封禁了。里面住着的不是寻常百姓,而是冒充百姓的鲛人族,他们大肆捕杀鱼族,和龙王做对,我父王一忍再忍,为了南海的安定,还是决定封禁那里欸杨小姐你要去哪里?”
“心动神移,缩地成寸!”
夜幕重归寂静,望着对面空芜的草野,龙渊攥紧手中亲手制成的珠钗,低声失落地笑了笑:“那就下回再给你吧。”
千里之外的海上。
鲛人的吟唱由远及近地传来,大海犹如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迈着苍缓持重的步伐,一步步向前滩靠近。
它驱使着庞大的身躯,将海浪化成箭弩,妄图钉入少年魔王的身体。
马背上的女人早已消失不见,马儿也被水柱钉穿在地,鲜血流尽,只剩下一张干枯的兽皮。
罪魁祸首则隐匿在乌云之后放浪大笑,笑声、吟唱声、浪潮声此起彼伏。
“永远无人知晓你在这里,永远无人来救你,你便永远永远被困于此——孤老终身!”女人话锋一转,阴险地笑道,“除非——你臣服于我,为我鲛人族做事!”
海水倒灌,涌入废弃的渔村。
顾青莲的眼前蒙了一层白色朦胧,他没有害怕,没有愤怒,仿佛现在的一切是他的早有预谋。
他单手划动着海水,感受着海水中涌动的强大而神秘灵力,唇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
“顾青莲!”
他睁大了眸子,是谁在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