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恭独自一人,来到妙胜寺的门前,岂料却是有人比他还要更早一步,先行来了这里,而且不知道已经等待了多久。
长恭看着伫立在寺庙前,默自望向前方的太子慕仁纲,不禁连忙翻身下马,向他打招呼。
“太子殿下?是来探望母后的吗?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呢?”
他望着面前这个许久未见,一脸清秀的堂弟,不禁又有些目光疑惑道。
太子听见他的声音,这才如梦初醒,从先前的忧郁纠结中,瞬间回过神来。
只是他的面上,此刻却是更显一抹茫然,以及忐忑,仿佛一个迷路的孩子,畏惧前方未知的旅途。
“四哥好,没想到会这么巧,能在这里遇见你。”
沉默片刻后,他先是与他礼貌打了招呼,随后便又目光失落忧郁道,“还是算了,大概她也不会想要看见我,只是想到自己大婚她不会来,心里觉得不太甘心,才又鬼使神差般地来了这里,想来看看罢了,不一定非得进去见她,若是有机缘,该见的,以后怎么都能再见到的,何必急于一时。”
他半回答,半安慰般地又说服自己道。
终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只是又长痛不如短痛道,“四哥既然来了,那便赶快进去看望昭信后吧,没想到为弟我居然还要先你一步大婚,近日为了准备婚礼,更还有诸多事宜,需要我去费心,便不耽搁了,我先回宫了,等婚宴上,咱们兄弟再好好饮酒畅谈,以叙兄弟之情。”
因为慕君跟他父亲的关系特殊,所以他此刻也没有称呼她为伯母,仅仅只是以封号代指。
长恭觉得自己大概也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心想他应该是因为自己父亲慕湛的缘故,才会心生顾虑,不敢进去见母亲吧。
他想母亲大概一看到太子,就会想起慕湛,八成心情是不会好的,如此悄然离去,不扰她清净也好,于是便也认同太子,向他又点点头安慰道,“那太子你就先去忙吧,母后这边,我会连带你那份关心,向她请安。”
“那孤便告辞,先行一步了。”
他又抬手,向他作揖简单行了一礼,随即便告辞道。
因着太子身份,长恭也又拱手向他回了一礼,随后太子便转身离开了。
见他走后,他这才又回首向前,抬脚迈入昭信寺,去见母后。
进去佛堂,还是慕安率先看见了她。
“长恭?!你回来了!”
她不禁又一脸惊喜道,随即立刻去唤不远处的母亲,“娘,你快来看是谁来了。”
她只是又朝里面高兴道,很快便见昭信后目光殷切地从内室走出来,同样面上一脸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长恭,你回来了?怎么回京都不提前来封书信呢,这也太突然惊喜了。”
慕君只是又一边打量着他,一边高兴与他聊道,看着如今仅存于世的养子,意气风发俊美的模样,慈爱的面上,不禁满是自豪与欣赏。
“看着瘦了些,军中是不是生活很艰苦?可惜这佛寺戒荤腥,佛祖面前,还不好给你准备丰盛一些的食物,好好养养身子。”
慕君见他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更清减了,不禁又有些心疼儿子道。
“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而且我在晋阳那边也习惯了,平时也跟将士们一样,都是正常饮食,不觉得自己比别人特殊,或是生活艰苦。”
他只是又无所谓地笑着安慰母亲道。
“只是近日太子要大婚,我才跟大哥他们一起回来了,又想念你,借着回京这机会,就想先来见见你和皇姐。”
长恭只是继续向她们解释道,“大哥他们还有事情忙,平时跟你们也不太熟,大概也觉得不好打扰你们清修吧,孩儿便连带其他几个兄弟的心意,来探望您,向您请安了。”
“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你父亲心血没白费。”
慕君见他成长得这么出色,全无其他皇家子弟那些自持身份的骄纵跋扈之气,不禁又眼眶湿热,有些感动道。
慕家自慕欢起,就崇尚暴力,阴谋诡斗层出不穷,出了多少血腥残酷,自相残杀的悲痛事例,没想到如今却是歹竹出好笋,竟能生出长恭这样出淤泥而不染,拥有高尚品质,正直朴素的君子,最难得的是身处如此复杂的权利漩涡,却仍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没有被权势富贵等世俗乖戾之气侵染,真是难得的好孩子。
她想慕澄在天之灵可以安心了,他的这几个孩子,都是有分寸聪慧的好孩子,相信可以在这危机四伏的宫廷中,保护好自己,安然度过往后的各种危机。
“母后不用担心儿臣,太子婚宴,自是奢华,想享用珍馐,更是随时都可以,只是儿臣不太在意这些享受,比起宫里的美食,儿臣更想和你与皇姐,用顿寻常的家常便饭,便已经感觉十分幸福了。”
长恭见母亲眼睛微红湿润,只当她还在关心自己平时饮食没吃好,不禁又内心自责,更连忙贴心孝顺地向她安慰解释道。
“娘你就快别胡思乱想了,长恭这么大一个人,肯定能照顾好自己,我看他虽然瘦了,但身子骨气色看着远比在宫里时强多了,他在晋阳多锻炼体魄,于身体有好处的,不是一定要顿顿山珍海味精细饮食才叫好,而且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们一家人难得团聚,得高兴一点,脸上多些笑容才吉利呀!”
慕安见状,连忙又打圆场,同皇弟一起用心劝慰母亲道。
慕君听女儿这样说,连忙才又止住了眸里的湿热,更点点头看着自己这双儿女,破涕为笑认同道,“你们说得是,是娘太脆弱了,总是容易感动,长恭远道而来,难得回来一次,确实是件喜事,得高兴,我可不能再一直伤感,扫大家的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