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梵,戴梵。”
戴梵抬头看向班级后门,声音传来的地方。是李浮,她朝他招手。
自习课老师不在教室,戴梵左右观察一番,和坐后面的同学打了声招呼,弯腰从后面离开教室和李浮碰面。
“怎么了?”
李浮一脸神秘地侧开身露出藏在她背后的编剧好友,对戴梵说道:“明天布景就要彻底拆除了,我和小一打算叫上你们一起最后表演一次录个像,也算对得起我们这段时间的努力了。”
“什么时候。”
“还不确定,但是我觉得不管什么时候他们都会来。”李浮说得肯定,表情是少年人特有的无畏。
布景在昨天就下达文件拆除,目前演播厅已经关闭,布景拆了四分之一,现在过去只能翻墙,抑或是去主任那边拿钥匙。这个故事本来可以顺利进行的,戴梵拿出手机联系林逸他们,让他们去拿钥匙。
“你知道他们在哪个教室吗,我去叫还是我们一起去。”演出已经取消了,再用彩排的名义不好,老师也不一定同意。由他出面叫人最后不管发生什么责任也都由他一个人抗。
学校是绝对不会同意他们这群少爷小姐冒着危险在里面表演的,戴梵和李浮她们一样单独一个一个叫,最后选了晚上自习的时候潜入。
夜晚的校园十分安静。
一群人乌泱泱地出现在演播厅门口,戴梵接过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扭,大门缓缓打开。掀起防尘罩盖住的大型道具以及专门养护的绿植,就能看见一比一仿照剧里的器物,边边角角藏满细节。
他们没有戏服,就穿着校服站在台上。
这是他们期待已久的演出,付出了巨大心血的演出。空旷的台下只有剧组人员拿着荧光棒当他们的观众。
李浮举着摄像机对准舞台,幕布缓缓拉开,露出庭院。
祝英台的长发散在背后,她倚靠在长亭的栏杆上,漂亮的脸蛋上擦了薄薄一层脂粉,眼神哀愁地盯着池塘里正在嬉戏的金鱼。
“你们也和我一样被困在这里吗?”她伸出手触水面,鱼儿从上前,滑腻的鳞片蹭着她,“被困住在这个一眼望到头的地方,没有希望的地方。”
身后的侍女小心地站在后面,担忧道:“小姐,不要掉下去了。夫人一直在催我们回去。”
“知道了。”祝英台收回手,随意地在帕子上擦干净水,离开长亭继续她今日的课程。红色的长绳绑住她的双腿,中间隔了一段距离,控住她每次迈出的步伐足够小而平均。
刚开始的她还不习惯,摔了很多次后她还是不习惯,每次夜里都偷偷用刀割开束缚她的绳子,第二天又会有一根新的重新系住。
“你怎么又把绳子弄没了。”
“罢了罢了,你换上男装去书院里读书好了,考取到功名也是好事一桩。”母亲这样和祝英台说。
祝英台听进去了,和母亲约法三章后就带上仆从前往学堂。
她在里面遇到了梁山伯,他们各有各的纠结,隐瞒的秘密直到最后才揭开,两情相悦的他们觉得最大的那个难关已经渡过,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可惜世俗打了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要怎样才能改变这个世界?
“人人都这么虚伪、迂腐和势力,要怨就怨你们有太多想法,年少无知到了以为你们不喜欢就可以改变周围的人,以为靠你们就能改变这个时代。”*祝母满脸正义的朝梁山伯逼近,眼角却是晶莹的泪花。
“你不要再说了,这一切不过是你在自怨自艾。你做不到所以你屈服了,成为他们的一员,变成他们的帮凶。”梁山伯吐出鲜血,靠在别人身上。
他救不了他的爱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祝英台嫁给不爱的人。
要怎样才能改变这个世界?
坟前燃烧的一纸填词,是离别时未说出口的话,是满心欢喜的青葱岁月。
祝英台跪在那里,灯光暗下只有逐渐变高的火焰照亮她的脸。
“他们说,人是复杂的。”一滴恰到好处的眼泪落在地板上,地面开始翻涌,歌声开始回荡。白色的纸钱撒了满地,宛若被风吹落的桂花,在空中飞舞。
祝英台脸上的妆容被水冲刷个干净,露出原本的脸。
戴梵的嘴巴红红的,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水滴,头发耷拉在他的身上,几只灵巧的蝴蝶从旁边飞出来,落在他的指尖。
“世界是无法改变的,能变的只有我们。”
一场大火从学校演播厅的那栋楼开始燃烧,苏简坐在天台边缘,注视着学校的方向。
风吹过她的发梢与瘦削的脸颊,眼底青黑,红血丝爬满眼白部分,看上去憔悴了数倍。她的家在变好,她没有。
她觉得自己每天闭上眼都能重新回到那个噩梦般的夜晚,现在学校着火了,是否就能代表她的罪恶也一笔勾销,跟滚滚浓烟一起离开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