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朦胧,伴着仲春的清凉微风,让庭院里的矮树丛枝叶上的露水闪烁出晶莹的光珠。
江遇心背着竹筐,迎着大片和煦的阳光,步伐轻快地走出院门,素白帷帽边角微微飘扬。
他要去街市上采购,之前都是师姐和他一起,昨日夜里有两个小孩吵架,其中一个赌气跑出,师姐寻到人后又是哄人,折腾许久,好在都平安无事,两个人最后也和好。
考虑到白日里师姐她们都很忙,夜里也有突发情况,再加上早起陪他,实在忙碍,江遇心便留下纸条,一个人揽下今日的采购任务。
反正他也很熟悉了。途中巷间偶遇邻里与他打招呼,他都温和地一一回应。
自从明济堂附近的居民知道他帷帽下不是毁容后,对他的顾忌少了大半,也乐意与他交谈闲谈,刚开始他还是很开心的。
后面好些女人主动对他殷勤,他又有些慌乱,但他发现她们不会有过激行为,只是喜欢和他搭话,献殷勤博他好感,江遇心便少了紧张。
家世清白,容貌身姿不差,又有善心,看着也温润识礼的郎君,不知是多少人心中的良夫人选。
初听这话,是在闲暇里师姐师哥调侃他时,江遇心不以为意,良夫?不过是因为没见过他用剑、猎兽的凶狠,而且他选妻主的首要条件可是能打赢他。
拐进直入西市的巷道,蓦然看见相依相拥的两人,江遇心还听到了模糊的交谈声。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路过,目不斜视,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交谈声渐渐停下,街巷里只余他轻缓地步伐声。
谁会大清早在小巷里搂搂抱抱?江遇心在经过时还是忍不住仗着帷帽瞥去一眼。
看清那张熟悉明艳的面容,江遇心下意识道:“覃烟?”
一句话让在场三人都怔愣。
江遇心反应过来,懊恼不已,这略尴尬的场景他竟然主动打了招呼。
好在有帷帽掩饰他窘迫的样子。
覃烟还没动作,怀前的谢宁沉先探头。
“谢夫郎。”江遇心不算太意外,之前在杏花坞里两人就几乎形影不离。
谢宁沉松开环腰的手,站在覃烟身边,脸上泛起不自然红晕,他想过这边会经过人,但没想过会是熟人。
幸好他抑住了冲动,没有亲,其实还是差一点,若是刚没人来,他可能真……
庆幸中夹杂着一丝失望。
“江公子好。”
覃烟倒是很平常地打招呼,完全没有窘意,大大方方的,好似刚刚都是错觉。
她们本来要去明济堂的,结果想起来忘带李明荷的青酒,青禾转回去拿,不算太远,覃烟就和谢宁沉在街巷等青禾。
来往没什么人,谢宁沉便嫌累地要靠在她身上。
江遇心正纠结该说什么,巷口又进来一人,是她们的侍卫,江遇心认识。
目光落在她们的大包小包,江遇心道:“你们是要去明济堂吗?”
“嗯。”覃烟应声,谢宁沉点头。
“那我带你们过去。”江遇心道。
覃烟自然是看得到他身后的竹筐,“没关系,我们有地图能找到,你要是有事先去忙也行。”
“我去采购,不算太着急。”江遇心坦言,他有点担心她们一行人刚到会绕路。
身后便是西市,覃烟她们都明了,谢宁沉拿出地图劝慰江遇心,江遇心见她们确实认路,便去了采购,还得到帮手青禾。
两人顺利到达明济堂。牌匾沐浴在阳光之下,谢宁沉扣响门钹。
开门的不是别人正巧是李明荷,她刚好在庭院练功,木剑还没松就激动地给了覃烟一个大拥抱,“烟姐,想起我了?”
覃烟笑道:“什么时候忘了?”
李明荷带着两人放下东西,就四处参观。
飞檐翘角,花窗青瓦。
“看到那些树苗了吗?是江师傅提议的,每个孩子都亲手种上了一棵,叫伴生树,还系了她们的名字,真希望以后有机会能看到她们枝繁叶茂的样子……”
“胖喵诶,居然在水缸后面躲太阳,好聪明的猫猫,这是小昭的好朋友……”
一路从前厅到泮池,至后院又到书房,最后停留在讲堂外面。
“现在应该都在上课,要小声一点了。”李明荷轻声提醒。
讲堂里,各桌案上看起来小小一只的孩童们在埋头书写,江姨在亲自教学生握笔运墨。
三人探头看了会,便去了凉亭休息。
覃烟道:“办的不错嘛。”
李明荷与有荣焉道:“当然啦!是相当好。前两天新上任的知州也来看了,说是要上奏,想推广各地。”
“但是这群毛小孩也真不好管,也就江师傅能压得住,带孩子真不容易,怪不得我祖母天天训我,小时候的我比她们还混……”李明荷说起来没完没了,最后补一句,“烟姐小时候肯定也很混,是吧?”
覃烟抬腿就是一脚,“没你混,我小时候特别听话。”
李明荷看着鞋头的灰印,佯装遗憾道:“要是真的就好了。”
覃烟从容道:“当然是真的了。”
谢宁沉听着两人斗嘴,倒也好奇起来,小时候的妻主居然是乖巧的吗?确实让人难以相信。
两日后,李明荷告别,就要和覃烟她们一同回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