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着急上火,林尧臣还浑然不知的样子。他的目光转回画纸,挑了支更细的笔,停顿了一下,继续以之前的速度落笔。
萧九念道,“可以了,着急就过去看。”
萧宴听他发话,想都没想就奔向长桌。
画纸上,紫檀木椅,小方桌。椅上坐着萧九念,长袍玉带黑靴,折扇开了一半,扇面上还是空白。椅后站着萧宴自己,林尧臣随意几笔,勾出一个身材健硕的青年。别说,还挺像。
只是。
萧宴盯着画纸,“这姿势是怎么回事?”
萧九念刚才那一通整理压根是白搭。画纸上,折扇青年懒懒地靠在椅上,眼神虽看着前方,但动作神情显然是在和后面的人交谈。他身后健硕青年弓着腰凑过去,眉眼带笑。让人不由想问,这两人到底在谈什么。
萧宴压低声音,“你这不是瞎画吗?我什么时候笑着和萧九念说话了?”
林尧臣闻言一顿,像是忽然回过神来。
香只剩约一个指节的高度。
画纸上,人物栩栩如生。只是背景除了一支腊梅,还是大片空白。
“快把背景画完。没时间了。”
林尧臣的面上尽是茫然。他明明在这里,却像是丝毫没听见长乐郡主和萧宴的一通讨价还价。
萧宴指着那根香,“你母亲加了时间限制,香燃完,你画不完就要跟她走。”萧宴看向林尧臣,“本来也是我和禹卿硬将你押来的,如果你现在还是想回去,那就搁下笔,我不会再拦你。”
林尧臣仿佛没听见似的,看着那幅画,“你觉得怎么样?”
萧宴正要回答‘画得跟真的似的’,还没说出口。
林尧臣道,“很好是不是?你瞧,我有时都不敢信这会是我这种笨蛋画得出的。”他说,“阿宴,我确信我喜欢作画。所以,感谢你们带我出来。”
萧宴指着香,指着画纸的大片空白,“你画得完?”
“不知道。这种时候,只能学你的态度,画了再说。”
香即将燃尽。
画纸上,近景清晰可辨,远景全是空白。
长乐郡主站起身,不知她从哪里看出没有画完,“臣儿,跟我回家。我为你请了新的名师,这次乡试你定能考过。”
萧九念道,“香还没燃完。”
长乐郡主走向长桌,瞥一眼那空白,“放弃吧,你画不完的。”
时间已经不够细细涂描。
萧宴心里非常难过,好不容易将人带了出来,好不容易尧臣接受了自己对作画的喜爱,好不容易画到了这里,为什么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林尧臣还是不松笔,他已经够快了,可是来不及。
萧九念走了过来,“真是两颗榆木脑袋,就想不到还有写意画一说吗?”
萧宴一时没听明白。
却见林尧臣眼睛一亮,拿起那盏洗笔用的灰墨水,哗地泼在那片空白。
灰墨印在画纸上,是阴沉的天气,是远处的山影。这幅画人是实、景是虚,景冷人暖。
最后一截香灰落下,香燃尽了。
“画完了。”萧宴看着那副画,完整的,清晰的。
林尧臣眼圈发红,没等说话,萧宴扑过来把他抱住,狠狠拍打他的后背,“厉害,尧臣,你有天分,绝对有。”
长乐郡主阴沉着脸,对萧九念道,“这也算他们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