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德尔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抬头看了眼被雨水模糊了的窗扉,狂暴的风雨好似要将这扇小小的窗拍碎。
圣典上说,暴风雨会沃坦骑着他的马带走迷失的死者灵魂,闷雷声是那匹名叫史莱普尼尔灰色天马在天空疾驰发出的马蹄声。
这样的天气中,不要出行,冲犯了祂所行之途会遭遇不幸之事。
在无数的饥饿疼痛的夜里,曾经他学着别人祈祷的样子,向沃坦祈祷,能够赐予他摆脱痛苦的机会。
没有用。
从来没有起过任何作用。
耻辱的出身,怪异的变身,厌恶戏耍的目光从来没有任何改变!
在又一次逃离被抓回鞭打到浑身痛到视线模糊昏迷过去,却又再次醒来,他心里的那份希望变成了怨恨。
什么通晓世界万事的智识之神!什么慈爱悲悯的众神之父!
祂看不到我的痛苦吗?看到了又为什么不悲悯我?
混血种生来便有原罪吗?如果不能容忍我的存在,为何不能杀死我?
他暗暗在心中咒骂,嘲笑那些信徒,只有这样自己心里才能痛快些。
他起誓,这辈子都绝不会再相信所有虚伪的神明!
但……
火灾时,他听到了门外的呼喊声,比起暴露在其他人面前,重新沦落到观赏品被赏玩戏弄的境地,坎德尔宁可烧死在房间。
死前睡过温暖的床铺,吃过足够的食物,受过老师的关心就足够了。
他知道幸福总是极为短暂的,不会贪心更多,愿意此刻归属到死神的国度。
但老师来了。
坎德尔蜷缩了下手指,重新恢复对身体的感知,空气中的血腥气令人生厌,手脚冰冷到仿佛不再属于自己,手指动作艰涩地握上少女的一只手。
他诚心地祈求沃坦今夜不要带走老师的灵魂,他会为自己曾经的咒骂忏悔,他发自内心地诚挚地愿意用死亡偿还过去的亵渎罪行。
“咳咳……”安澄醒来后感到自己的喉咙剧痛,她知道这是因为险些被人掐到窒息的后遗症。
昨晚惊险的经历汇聚在脑海,在发现自己的引蛇出洞的计划失败后,她依旧无法确认安全,总归,疑心病重些小心些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总是没错的。
她心里盘算着,再坚持过明天,找尤金求助是目前的最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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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在服装店前发现那道疑似跟踪自己的身影。
为免打草惊蛇,她只能假做没有发现保持着原本的步速前行着,实则恨不得背后长双眼睛。
在一个转角处,她完全可以确定,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
自己完全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天上一道闪电爬过,伴着滚滚闷雷,雨突兀地落了下来,无论是偶尔迟回的平民,还是流浪者,纷纷加快了脚下步伐。
再一次的转弯,安澄把握机会将早已捏在手心摩挲的昏迷试剂向着跟踪者的方向丢了出去,她没空确认自己的准头,转头向着圣教堂狂奔。
同时灌了瓶战斗试剂暂时提升魔力,帮自己附加了调动风的咒语提速。
在战斗中决胜的往往并不是懂多少魔法的使用,更关键的是,在争分夺秒的时间是能否用出来一个合适的魔法达到目的。
显然在这方面的实战,她远远不足。
所以她沦落到了被人掐着脖子险些致死的地步。
不过委托人还想在他口中挖到消息,否则刚刚就直接收拾收拾准备复活了。
“说!谁让你来的!”
被人掐到窒息快要死去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我只是受人雇佣,咳咳……他让我在这个时间观察那个位置会不会来人,还有来的人长什么样子,告诉他之后会付给我一笔钱,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咳咳。”
沃森脸上扶起残忍的笑:“什么都不知道……你跑什么?”
“还是个魔法师,你也看上了那个混血种?”他捏起安澄下颌的力道感觉要把下颌卸下来。
“你这么愚蠢,也配跟我抢?”沃森不打算弄死他,随手把他一甩,抬脚踩在他的一只手臂,欣赏他的痛呼,傲慢地嘲讽:“是不是好奇我怎么找到你的?”
“当时在酒馆我就看出你鬼鬼祟祟格外在意7号桌的位置。”
“说吧,在哪发现的那个混血贱种?还有那个女人。”
雨水淋到脸上口中难受极了,带来的呛咳压过手臂的痛,安澄咳成蜷缩的虾子,泞泥浸满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