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取个名字。地缚灵!怎么样?”
…
庚西西爬下床,小心谨慎地拿起桌上的一把尖头剪刀,轻手轻脚地靠近吕悦玥的床边。
铁制的台阶冰凉又生硬,庚西西光洁的赤足结结实实地踏上一步、两步。
注意力全在动作,没发现钶钶钶声消失了。
“唰!”侧边的床帘被一把突然拉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直冲冲着庚西西发笑。
全身颤栗了下,她没踩稳,脚一偏踏空台阶,脚踝结实一扭,没顾上害怕,吃痛地扶住栏杆,仰头蹬着那张陌生的脸。
不速之客心虚地抿嘴,食指对食指,声音软糯,“对,对不起,我没想吓你。”
“没想吓我,突然拉开帘子干嘛?”庚西西愤愤回怼。
听见她的话对方没继续辩解,全黑的眼睛滴溜溜饶有兴趣地盯着庚西西,“哎,你怎么不怕我呀?”
“你是谁?”
庚西西跳下台阶,发现一般响声根本吵不醒室友,恢复成正常音量。
陌生脸悬浮在半空,是一张脸,也只有一张脸,兴奋雀跃地环绕着她转了几圈,听见庚西西的问题瞬间神情落寞,“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除了我是谁以外,我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离开,不知道我待了多久。”
“……你还能知道什么?”庚西西忍不住吐槽。
“不,我知道!我要解决一个执念。”忽然又激动地高喊起来。
庚西西瞬间来了兴趣,趁热打铁地问道:“那个执念是什么?”按照一般小说套路,这执念应该就是能离开这鬼地方的关键了。
“……”抬眼瞟了她一眼,莫名似乎有丝愧疚的感觉,“我不知道。”
庚西西安详闭眼,捂住头痛的脑门,揉揉太阳穴,克制呼之欲出的槽多无口。
“你……或许是地缚灵。”吕悦玥砸吧着嘴翻了个大身,床板似乎不堪重负,发出吱呀一声,庚西西不管不闻,专注地看着悬浮的脸说。
“地缚灵是什么?”
“不重要。”庚西西绽放出颇塑料的笑容,眼中满是敲打的小算盘,“给你取的名字。”
“哇,你真是个大好人。”地缚灵两眼放光,眼神亮亮地漂浮在她身后。
庚西西整副面容略微僵硬尴尬,笑着转身后浮夸的表情消失,一双浅瞳酝酿着捉摸不透的精明,指腹若有所思地点点柜子面,一声不吭忽然便走向阳台。
如果是前七十一天,天没亮之前,这扇门决计打不开。
手轻轻放上门把,没有那股烧灼感,摁下把手,门慢慢打开了一条缝。很轻松。
庚西西恍惚着一点点挪出,看见外界一幕,她不由自主伸手捂住嘴,美丽的眼睛惊恐极了,呆呆注视着外面的青灰色雾气仿佛有了生命般,一口口吞下那些暴露在雾中的NPC,再吐出犹如剥了皮血淋淋的他们。
“呕!”庚西西紧紧捂住嘴,跌倒在阳台冰凉的瓷砖上。
“嘶。”瓷砖上不知何时满是碎玻璃渣,割伤了她的手掌,甜腻腻的血味散开,弥漫在空气里。
地缚灵在她身旁上上下下地干着急,庚西西瞧着外面被血腥味吸引的青灰雾气,渐渐浓郁成一团黑色。
沉着冷静、精准判断,在雾气抵达前,将受伤的手指放进口中吮吸,铁锈味散开在唇舌间,雾气却没了目标,茫然地绕她兜了一圈,又冲着NPC而去。
“你没事吧?”地缚灵关切地问候她。
庚西西轻巧地瞥了它眼,好歹也是同样至少困了七十一天的东西,真有那么天真?
“没事。”撑地起身,扭到的脚踝微微红肿,一瘸一拐地走进寝室,关好门。
以后天亮前还是别开这扇门了。好奇心真会害死人。
“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你的执念了?”庚西西不死心,回头再次问道。
又得到地缚灵无比确切的肯定后,她心力交瘁地瘫坐在位置上,眸中的精明已然消散,此时庚西西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大学生。
面无表情地仰面朝天,后背硌在生硬的椅子边上,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坐在位置上硬捱过了几小时,终于等来天亮,焕然一新的空气沁人心脾,室友依旧如死了般毫无动静地躺在床上。
“嘿。”庚西西招呼打着瞌睡的地缚灵,睡眼惺忪的那副样子,她惊奇地说,“鬼魂还会想睡觉?”
“干嘛?”搓搓迷离的眼。
“你都只剩下一张脸了,你居然还能打瞌睡。真神奇。”庚西西感慨。
随后切换正经态度,“你同我出去瞧瞧?”
“好。”地缚灵回答,趁天光明亮看到了她手上的银戒,惊讶地“咦”了一声,仔细地端详着庚西西的手指。
“怎么了?”举起手,随地缚灵目光看向自己。
地缚灵不觉明历,“很神奇,我总觉得这枚戒指相当熟悉。”
“……就如它原本该是我的一样熟悉。”憋了半天憋出句比喻。
蹙眉听它说完,“胡说!这戒指一直在我手上,怎么可能是你的。”庚西西难得反应剧烈。
把地缚灵镇得一愣一愣,舌头打结,“我没,我没,我是在胡说,你别,你别生气。”
寝室大楼的南边缺口更大了,还冒着青烟,大楼下的NPC们完好无损,又变了姿势拦在路中央,他们似乎很希望挤入寝室楼。
大雾消失,仿佛从未来过。
校园里的一草一木连轮廓都十分清楚,地缚灵亦步亦趋地跟在庚西西后面。
远处标识边界的红点失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场熊熊弥漫的大火,卷噬周围的一切,无法靠近半分。
永无止境般,热灼的火浪逼退她几分,庚西西赶紧撩开自己的裙摆,忧心忡忡地已看不见校园外面的建筑。
“啊啊啊啊啊,是火!”地缚灵屁滚尿流地飘远。它似乎尤其畏惧火。
“你怕火?”庚西西抓住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它。
“咦。”感受到阻力的地缚灵拼命挣脱,半秒后它顿在源源不断烧灼感的空中,无比惊讶地看着庚西西抓住它的那只手。
庚西西也反应过来了,怔怔松开手指,蹙眉瞧着慢慢缩回的手掌。
为什么?
几小时前在寝室,她分明根本碰不到地缚灵。
“我,我不知道……”它看起来一脸蒙圈,也是讶异极了,久久注视方才被抓住的那块地方,都顾不上害怕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