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北方的风还是冷得刺骨,其他城市都已经开始阳光普照春风和煦了,只有北方人还在穿着厚大衣裹着围巾,时不时老天还会跟闹着玩似的,高兴了就出会儿太阳,不高兴了就下会儿雨,让好不容易升高的气温又降了几度,顺带惩罚那些只相信天气预报不看老天眼色的傻子。
在北江市,天气预报就是摆设,这座城市下不下雨全凭老天的心情,于是这里的人也兴起了赌雨的习俗,通常是一群老人围坐在一起,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赌待会儿几点钟会不会下雨,赌赢了就能有免费茶水喝,赌输了也没什么损失,就是图个乐呵。
“我跟你说,就看这天的颜色,这雨今天就不会下。”
“老王,你又不是刚搬过来的外地人,这天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呀?按我说啊,最多差不多半个小时,指定要下一回。”
“这方圆几里都没有云的,没有云那怎么下雨?”
“等下就起风了我告诉你,起风了云就过来了......”
几个老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上世纪年代装修的老旧茶室里人来人往,大多是接了小孩放学的长辈顺道过来买些糕点当下午茶,茶室的两旁还停了不少摊车,卖烤肠卖饮料的什么都有,都赶着小学生放学这会儿过来摆摊赚钱。
还在坚持今天不下雨的老人瞧见了围着看热闹的人群里站了个姑娘,对方穿着运动背心搭了一件灰色外套,背了个斜挎包,长长的黑发扎成高马尾,正一手握着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可乐,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赌雨。
“姑娘,你对赌雨也有兴趣?”他非常突兀地问了一句,刚刚还谈论着的友人们听他这么一说,也同步朝某个方向看去。
“我们老一辈人的玩意儿,人小姑娘怎么会懂?”其中一个老人笑了出来。
确实,赌雨的习惯,那都是以前人没事干才发明的小游戏,现在科技发达了,新鲜东西玩都玩不过来的小年轻又怎么会理解。
那姑娘扬起下巴吸了一口气,这才笑吟吟地回答:“赌雨嘛,我懂,你们要是问我的话,我赌今天会下雨。”
只见她一只手抠着易拉环一拉,罐子发出“噗哧”的出气声,她喝了两口,又看了眼天色,这才舔着嘴角说:“我没带伞就先走了。”
几人就这么看着那姑娘的背影走远,然后又继续叽里呱啦地续上了刚刚的话题,似乎从没间断过一样。
果然,半个小时后,天降大雨。
许佑祺洗澡出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擦着头发,右手顺手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某档冒险类综艺节目,几个明星艺人被扔到荒岛上开始荒野求生。
这种节目也就看个乐子,好笑就行。
节目看了一半,外头的风呜哇哇地刮着她的窗户,发出诡异的声响,雨水淋在上头模糊了窗景,余下一片扭曲的灰色,她起身检查了一遍窗户,这才走进卧室里拿了吹风机开始吹头。
刚吹干头发,她起身对着镜子拨弄了一下,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又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拿起来看了看,只觉得上头的红色怎么浅了许多。
这枚玉坠是小时候奶奶送给她的,让她一定要随身戴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摘下,说是保平安的。小时候的她并不知道保平安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这枚玉坠粉绿粉绿的特别好看,所以就一直戴着,后来戴的时日久了,她越发觉得玉坠的颜色好像变深了,到最后完全是暗红色的,里头的纹路看久了就像人的经脉一样,倒是有些瘆得慌。
不过最近瞧着颜色有些变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总觉得里头的纹路看着清晰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隐隐约约的了。
松开玉坠,她听见外头放在客厅茶几上的电话响了,便走快了几步去接,结果中途玉坠却毫无预警地碎成了两半,掉落在地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她愣了一下随即弯腰捡起,盯着掌心里裂开的玉坠,然后便看见了从玉坠的那些纹理间,似乎有什么在隐隐移动,有红色的液体从碎开的地方流了出来。
手一抖,玉坠便从掌中滑落。
她回过神来,视线紧盯地上的玉坠,没有异常,自己的掌心里干干净净的也没有血,耳边突然又听见了电话铃声,她下意识抖了一下,这才又重新捡起玉坠,走快了几步去接通电话。
来电人是她的妈妈许秀文,只说了一句:“祺祺,你奶奶去世了。”
许佑祺愣了许久,这才严肃着说:“我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