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时还俗?
成煦知道吗?
“去请皇后娘娘上来,就现在。”阮阮望着那两道身影,吩咐道。
“是。”雪莺领命而去。
阮阮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后的神态,雪莺上前邀请后,皇后脸上出了愠怒之色。
她身边的侍女更是横眉直竖,大约在斥责雪莺不知礼数。
皇后会来吗?
阮阮看着她的面容,不放过任何一点表情。
会的。
若观音像是真的,她不可能忍得住不见一见自己。
阮阮手心里的指甲无意识地扣着,像是不知道痛。
这些日子,脑袋里反反复复筹划这些的时候,闪过很多的自我厌恶。
往后她还要说很多难听的话,做很多难看的事,师父若知道了,怕是要骂她。
皇后将手中的香递给主持,下了作礼的神坛,带着玄明绕过众人上来了。
阮阮嘴角挂起一点轻蔑的笑,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泉水洗过般,清透又寒凉。
人啊,就不能有所求,一旦有所求,就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一行人上了华严殿二层,阮阮看着眼前皇家气势的皇后娘娘,并未起身行礼。
身边的侍女看她这副高傲姿态,立刻出言训斥,“大胆!还不向皇后娘娘请安!”
又见她穿一身白,“太后娘娘千秋节将至,你竟敢在宫里穿白!简直大逆不道!”
阮阮虽是懒懒地靠坐在太师椅里,但她与成煦生活多年,即便是这样低眉垂视,也是居高临下的贵人模样。
她似笑非笑道:“皇后娘娘多番要见我,这张脸可还让你满意。”
那侍女还要发作,被李氏一个眼神制住。
她往前一步,“姑娘说笑。”
阮阮敛了笑意,一张明眸善睐的脸顷刻间肃穆了下来,她搭在小几上的手,随意一指。
道,“这个侍女,我不喜欢,太后娘娘千秋,光作礼有什么意思,还是活人生祭有诚意些。”
她撩起眼皮,眼神锐利地看向李氏。
李氏久久未言,旁边的侍女煞白了脸,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打狗还要看主人。
“姑娘是对本宫有怨气吗?何必迁怒一个无辜侍女。”李氏道。
阮阮盯着她,像是恍然大悟般道,“原来这是迁怒,我乡野出身,承蒙皇后娘娘指教。”
李氏被这话一刺,眼中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但眨眼间已平静下来。
她挥了挥手,让人将侍女带了下去。
“姑娘有话,直说吧。”
阮阮沉沉地盯着她,方才的表情她看到了。
是心虚?还是其他。
她不再搭理李氏,将目光落到一旁的玄明身上,笑道:“还未恭喜大师还俗,大师如今姓甚名谁。”
玄明微微垂下眼,沉声道:“我本家姓温,姑娘唤我温大人即可。”
姓温。
和温国公一个姓。
“你和当年的温国公是?”
“他是家叔。”
这真是没想到的关系。
“京城里,果然人人都有两个身份,”阮阮道,“想必温大人早就告诉过娘娘,曾经林氏王妃与我的故事。”
李氏不明她话里的意思,不敢贸然接话。
“陛下与我一同长大,习惯了唤我阿姐,所以当日选秀,我也在场。”阮阮锐利的目光看向李氏,“陛下中意的是方氏不是你,我也是。”
李氏闻言心中一寒,她凭借江南水师的功劳进宫为后,但陛下一直对她不咸不淡。
前些日子江南水师频频失利,军中多有换帅之说,如今朝中呼声最高的是裴永安。
那是成王殿下的人。
她心急之下闯了御书房,却瞧见了不该瞧见的画,更是见恶于陛下。
阮阮看着她的沉默,等了一会儿,又道。
“我想和娘娘打一个赌,若我向陛下进言,李氏皇后不堪大任,你猜他会不会废后。”
李氏冷笑一声,嘲讽道:“阮姑娘未免把自己看地太重了些,立后废后是国事,岂会因你一人而决断。”
“不信吗?陛下曾经多次在我面前提过,对你的厌恶。”
“这件事,你得信。”
李氏被这话戳中心肺,脸上镇定的形容渐渐出现裂痕。
她自小就是侯门贵女,人人都要高看她一眼。
如今她更是一国之母,不仅被夫君见恶,还要被一个乡野丫头当面凌辱,愤怒如同大火燃烧了她的理智。
“你妄议帝后,不过是仗着成王的势,本宫身后有江南水师,你有什么,敢在这里同本宫这么说话!”
阮阮见她出离愤怒,开始火上浇油。
“我有什么,我不知道,但陛下知道,你去问他啊。”
“问问他,对你有几分喜爱,几分厌恶。”
李氏怒极之下,抓起小几上的茶杯,下死力掷向阮阮的额头。
阮阮动都不动,瞳孔里映着李氏狰狞的面容,任由茶杯砸向自己,鲜血慢慢从额角流下。
她抬手抹了一下,粘稠温热,就像那日成煦从胸口流出的血一样。
李氏眼神阴鸷地盯着她,鲜红的血液却更让她兴奋。
“在这里,本宫才是这座宫城的主人,你要是想挡我,就先做好死的准备。”
“已经死了两个,你还想杀我吗。”
“有何不可。”
阮阮心里一痛,唇瓣微微颤抖,原本清亮的眼眸蒙上了白茫茫的纱雾。
“娘娘慎言,”温凛上前,扶了李氏一把,“不是自己做的事,娘娘不必认。”
阮阮眉间蹙起,看向温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