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任冉一手吃饭,另一手拿出手机来看。他“受伤”的消息已经公布出去了,收到无数慰问的短信,他飞快又简短的一一回过。休战三周,任冉自己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三周哪能上场比赛。但是他也知道总经理必须这么说,现在到总决赛开打,还有一周多的时间,总决赛开始前四场又要花两周。经理这么说是给球队和外界一个希望——白鸟队还没放弃对总冠军的争夺。
任冉刚吃完饭,还没把桶递给林竹。病房的门就开了,任然带着刘姨拖着行李,红着眼睛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医院。
任然望着坐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脸色前所未有惨败的任冉,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还未走近,就已经红了眼圈。
任然还没说话,却先听见了刘姨的哭声。这个被照顾了他们哥俩许多年的中年妇女才过两年的好日子,又看到了十年前让她痛彻心扉的场景。“你们哥俩怎么命这么苦啊,为什么又瘫上这种事啊,作孽啊,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啊——”
“姨我没事,你看床脚插着的病例和检查结果,我身体没什么损伤。不过是没了个没成型的孩子。”最需要人安慰的任冉,反过来先安慰起家人。这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是一痛。
任然从床尾抽出病历本和检查单,看了看又递给刘姨。刘姨看了一眼,又推回给任冉。“我这老眼昏花的我也看不清,我也看不懂,我就知道你和大少爷一样,遭一样的罪受一样的苦……”刘姨哭的抽抽搭搭,任冉兄弟谁也劝也劝不住。这时,林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刘姨面前。
“阿姨对不起。你打我吧。”林竹低着头,抓着刘姨的胳膊,让她打自己。
刘姨现在还哪有力气打人,只是一边流泪一边瞪着林竹,“你哪里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我们冉冉,你说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负责任。”
“只要任冉愿意,我马上就准备婚礼。”
“诶,我不愿意!”任冉本来就余痛未消,刘姨这一哭更让他心中烦乱,顿时觉得更疼了。
林竹没想到任冉这么干脆的再次拒绝了他,他面前的刘姨还老泪纵横,他站在中间,进退失据。
“身体怎么样,还疼吗?”任然最知道流产的痛苦,那种从身到心的剥离撕裂,不是常人所能承受。
“有点吧,没事,跟打球受伤差不多。”任然无所谓的笑笑。“我身体也没有损伤。”
“这种事不能只看身体受没受伤,你的心呢?难道不知道孩子的到来就能轻易接受他的离开?”任然作为亲哥他怎么能不心疼任然,但正因为这样他才不能看着任冉忍着心里的疼反过来安慰别人。
“哎呀我真没事,你快跟刘姨去旁边的酒店住下,我这病房里搁不下这俩大箱子。”任冉的谎言近乎于明晃晃,omegaVIP病房,都是两间一体的套房有多少行李都放得下,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当家里的顶梁柱,实在见不得刘姨和哥哥难过。
“竹子你给我哥和刘姨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来看我,这么多人挤在一个病房我也没法休息。”
任然可太了解他这个弟弟了,大家越心疼他,他越是要逞强就说:“我自己带刘姨去check in,林竹还是留下来陪你吧。”
“让他出去转转吧,一直拉我手我也睡不踏实。”
终于把人都撵走了,任冉一个人脱力的倒在床上,连把枕头扶好的力气也没有。
不知道他的到来就不会为他的离开难过吗?难道自己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和林竹的孩子吗?任冉不断的在脑海里质问自己,明知答案,却不愿告诉自己。
“任冉是个要强的人,自己有多疼,从来不会跟人说。我希望你多心疼他。”
“大哥我一定不会让任冉再疼一下,不管身体还是心里。”
“嗯,快回去吧。”
林竹回到病房,任冉还倒在病床上,脸旁边的床单氲湿了一小块。林竹以为任冉还在疼,赶快跑到床边,却被任冉一把抱住。
任冉把头搁在林竹加上,伸手攀上他宽阔的背脊。“竹子你说我们的孩子会长什么样?”
“眉毛眼睛像你,鼻子嘴像我,比我们俩更有篮球天赋。”林竹眼里噙着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任冉的声音囔囔的,轻轻的,仿佛怕惊动熟睡的婴儿。
“会有的。我爱你。”
林竹的话和他的体温一点一点温暖着任冉的心,让他心里涌血的伤口渐渐封口,开始结痂。然后他听见林竹问他,“冉冉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的求婚?”
“冠军未拿,何以家为?你有点志气好不好!”任冉终于抬起头看他,提到总冠军他的眼睛活了过来,再次发出神采。
“那也可以先订婚啊。”林竹看到任冉眼睛终于恢复了明亮,心也跟着亮堂了起来。
“你要花没花要排场没排场我才不要答应你。”任冉笑着调侃道,时隔12小时,他可算会笑了。
“那你说什么排场,我马上给你办。”林竹还上来这犟劲了,只要任冉开口管他要,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要上太空给摘下来。
“一对总冠军奖杯,一对总冠军戒指,底下全是为我们祝福的球迷,我喜欢这种大场面。”少年的心哪怕暂时被病号服绊住,终究还是飞离了地面。
“你这是总决赛颁奖吧。”林竹终于也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