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的人情做什么?赵萦心里腹诽,身子却顺着她的力往前。
只是结果让赵萦有些意外,她四矢皆中,高贺亦如此,还是加赛一场,才成功赢下。
要知道,她的射艺多年间不曾间断练习,才有如此准心与眼力。高贺生于文人之家,能到这般地步,当真是天赋。
“郎君若潜心习武,日后定会有一番造化。”
“我虽潜心向学,却缺少良师。”高贺败了也不恼,依旧带笑,很会宽慰自己。
“我家阿姊从前也不曾有过良师。”赵筠接了一句。
“小妹的意思是若郎君想要武师傅,可以推介一二。”赵萦笑着替她补过。
她从前在西北,确不能算无师。此间人最善骑射,她与阿娘若想活下去,便非得习这两样不可。
闻言,高贺一抚掌,“若是这样,那便太好了。”
那日之后,赵筠当真推介了程师给高贺,偶尔上武课时,她们还能听到程师对高贺的称赞。
这感觉,倒像是多了个师弟。
赵萦原以为凝姊的事可以被抛之脑后,却不曾想有人始终惦记着。
又是一日武课。
下了武场后,赵萦刚放下剑,便见到一直跟在姜姒身边的那个老妇站在过道上。
“请女郎跟我走一遭。”
赵萦推开二房的书房门。
姜姒穿着暗红鎏金的长衫坐在高处,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赵萦不禁想到了方才那老妇,僵着长脸,也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果真,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子的奴才。
“阿萦,我等你多日了。”姜姒不紧不慢地端起茶,不喝,只是用盖子撇去浮沫。
赵萦忙带上笑,走上前去,“哪能让二婶等,是阿萦没用,没看出什么端倪。”
这母女之间,何必扯上她?若是说出实情,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平白吃力不讨好。
“是吗——你们姊妹日日一起,查出些什么本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姜姒抿了一口茶水,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
豆蔻年华的少女,年龄还不及阿凝,竟已经能这般沉住气了。若非她多年察言观色,只怕也不能看出她刚进门的那一抹慌乱。
“你这点子小九九瞒不过我。能让你不言,定是为难之人。是——文宣王?”虽是疑问,语气中却是带了些肯定。
文宣王与阿凝本就接触得多,生情也不奇怪。
“阿萦愚钝。”赵萦又行了一礼,后背已经被汗浸湿。抬眼望向姜姒,她稳坐高台,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心中忽然一片寒凉。既已知晓,何必为难她?
在这侯府中,看似有了旁人不可及的荣华,实则不过是任人操纵的傀偶,就连说与不说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姜姒本也觉得不应该与这样一个小丫头计较。
偏生她们初见时,她虽行为粗鄙,却有一股子莽劲。
如今回了侯府居然少言寡语起来,平素又无父母管教,若不借此事震震她,只怕日后会惹出什么祸事,给她添乱。
“你要知道这府里到底还是我掌家,凡事也没有瞒过我的道理。这次便饶了你,若有下次定不原宥。”姜姒语气放缓,有些倦意。
“行了,下去吧。”
*
仍是黄沙朔漠,仍是那群贼寇。
不同的是,他们围着的只有她一人。她不是幼童的模样,手里握着一把清凌凌的剑,稳稳地站立,像是一棵树扎根在沙地之上。
她猛地握紧剑,冲上前去,点身,飞刺。
转眼间贼寇便已倒下数人。
包围圈缺了一块,她心中一喜,飞身向前。
“嗖!”
忽然,一道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就是穿刺声。赵萦迟钝地看向胸口,一只箭贯穿了她的心脏,血喷涌了出来。
头竭力向身后望去,却只看见一片泛着金光的衣角,便沉沉坠下。
“呼……”赵萦长舒出一口气,靠在床边,手中依旧把玩着那个青金石坠子。
上头的花纹被她摩挲得光洁如新,但却已经救不了她的梦魇。
明明苦练了武功,能握住和那人一样的剑了,为何依旧不能随心而行?
赵萦知晓,就像草原上迷路的狼误入了另一个狼群,要么杀了头狼,就地称王,要么顺应这个狼群里的规则。
她也误入了另一个狼群,前者她暂时做不到,只能做后者。
可她偏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