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太郎先生含蓄地表达感谢,主动帮我拎包,在他的衬托下,连紫色海星包都像奢侈品。我们先在商场逛了一圈才去娃娃机,因为我吸取了以往的经验,知道抱着一堆娃娃逛街有多不方便。
承太郎一开始还说,多少娃娃他都拿得下,可在看到我的辉煌战绩之后,就默默地搜索哪里可以借到小推车。因为抓娃娃技术过于优秀,承太郎先生没有用武之地。他压低了帽檐,说自己要去自动售卖机买罐橙汁,问我要什么。
“我要可乐!”我脱口而出,刚想改口说也要橙汁,就发现承太郎先生已经走远了。
接下来,由于爪子和我作对,或者背后偷偷监控的工作人员发觉娃娃数量迅速减少,偷偷调整掉率,我怎么也抓不上想要的娃娃。
一手橙汁,一手可乐的承太郎先生问:“需要我帮忙吗?”
出门在外,不让饮食离开自己的视野,是荷莉妈妈和承太郎都叮嘱过的。我咕噜噜将可乐喝完,只留着承太郎先生的那杯橙汁,不能鼓掌,但能握拳为他加油。
他也和我卡在了同一只娃娃上,无论怎么调整角度,如何从旁确认,娃娃都不肯乖乖落到出口。他叹了口气,轻轻说:“你介意作弊吗?”
我摇摇头,比起道德,我更想看看承太郎先生是怎么作弊的。
“白金之星——”
他用白金之星把和他差不多高的娃娃机倒了过来。娃娃哗啦啦地从出口滚落,眨眼间就赶上了我半天的努力。
承太郎把娃娃机放回原位:“刻意调松爪子,我就敢不付钱。”
5.
商场无法对承太郎先生一个人搬动娃娃机的怪力作出解释,承太郎也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他义正辞严地批评了商场偷偷调低娃娃掉率,欺骗顾客的行为。瘦小的经理连连鞠躬陪笑,按着娃娃机老板的头一起弯腰,不让他有机会说出半个字。经理打包票说,作为赔礼,掉出来的娃娃和我抓出来的娃娃会连同道歉信一起送到我们的指定地点,他会写好清单核对,绝不遗漏一个。
所以我和承太郎先生两手空空,又满载而归地走上回家的路。我欢快地赞颂他刚刚的壮举,承太郎只是轻轻点头,露出的笑容与其说是因为被夸赞而高兴,不如说是看到小辈开心,自己也陪着开心的怜爱。
日头有些大,承太郎把外套脱下来,盖到我头上。
外套在他身上正好,在我身上拖地。他满不在乎地抬起下巴,示意我不必在乎这些小细节,只管往前走。我走了几步,他又加快速度越过我,边走边回头,看哪个位置能帮我挡住最多的阳光。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要靠在他的怀里,或者希望我真的是他血缘上的妹妹,至少能理直气壮地放肆一回。
他不知何时停住了脚步:“累了吗?累了的话,我们就找个阴凉的地方,你坐着休息,我站在路边打车。”
“我可以抱你吗?”我抓住他披在我肩膀上的外套,每说一个词,就把头低得更深,“如果那样做会失去现在的一切,那我会学着忍耐一点,再忍耐一点。”
“你可以不必忍耐。”
我猛然抬头,望向承太郎的眼睛。
沉静如海。
6.
等车时我才知道,承太郎只是出于误解。他不觉得拥抱有什么问题,而不是和我有相同的想法。
“别低头。”承太郎用平静的语气对我说,“有一天你会忘了我,喜欢上其他活泼热情的男孩,提到我的时候,会用‘那个老头子’指代,就像仗助叫他祖父一样。”
“那是因为仗助祖父到了年纪了。”
“我也会到那个年纪,比你先到。”
“才不是。承太郎先生会永远年轻。”
他微笑着叹息。他在发现海星越狱从生态缸里爬出来,又因为缺水爬回去时,我曾见过同样的叹息。
“我唯一见过的不老的生物,被我亲手解决掉了。”承太郎说了个冷笑话,“你不会想我解决自己吧?”
我配合地被逗笑,他用学术般冷静的语调继续说:“我依然保持我的观点,你所说的对我的感情只是被荷尔蒙驱使的一时的迷恋。你不必反驳,也不必急着证明,我们还有很长时间。我不会刻意疏远你,我自认为问心无愧。无论结果如何,责任都由我承担。”
“这是溺爱。”
“不然呢?”他朝远远的出租车挥手,“溺爱妹妹是哥哥的责任。”
我差点就感动了:“我好像听过这句话。”
“不记得了?你用我的账号点过赞。”承太郎绅士地为我打开车门,在我经过时轻声说,“我等你改变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