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女士秒回:“正好,我多做几个菜,吃完晚饭你给你爸送过去。”
姜济明是省人民医院心外科的主任医师,平时工作强度很高,忙起来连饭都吃不上,姜月和唐女士一有空就会去医院送饭。
傍晚的医院人也不少,姜月走到住院部,护士台的护士长看到她笑着打招呼:“月月,又来给姜主任送饭呀。”
姜月点头:“周姐晚上好。”
姜月拎着饭盒去了姜济明的值班室,可惜人不在,父亲平时爱干净,值班室虽然小却很整洁,再忙碌床上的被子也铺得整整齐齐,姜月放下饭盒,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她闲着无聊,从书架上拿了本医学相关的书随手翻看了几页,密密麻麻的文字,繁琐少见的专业性名词,姜月看得云里雾里,没几分钟就失去兴趣,心里对老爹的敬佩不禁又多了几分。
在值班室等了十几分钟,姜月推开门出去,刚好遇到一个认识的护士姐姐,两人聊天才知道,两个小时前救护车送来一个主动脉夹层的大爷,姜济明赶过去做手术,一时半会估计下不了手术台。
姜月本来准备回家的,想了想还是打算去手术室外看一眼再回去。
从电梯出来,姜月径直朝手术室的方向走,还未等她走近,不远处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手术室外的走廊长而寂静,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男人坐在靠窗的长椅上,微垂着脑袋像是盯着地面出神,冷白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浅浅描摹过他侧脸的轮廓,让他周身的清冷感加重,沉寂又孤独。
温崇林竟然会在这里。
姜月看了眼“手术中”三个红字,慢慢停下脚步,难道手术室里躺着的人是温崇林认识的人?
不会是他的亲人吧?姜月的心一揪,不敢就这样贸然过去跟对方打招呼,她转身快步朝护士站走,看到周姐还在,她整理好情绪,闲聊般问:“周姐,我爸这台手术什么情况呀?大概多久结束?”
周姐格外热情,一股脑全说出来:“急症送来的那位大爷情况挺严重,心脏内膜破口位于升主动脉近端,说是跟人吵架晕过去了,这种手术一般要四五个小时才能结束。”
“手术室门口的那个男人是大爷的家人吗?”
“嗯,亲外孙。”
姜月的双手不自觉握紧,周姐压低了声音,有些同情:“那个帅哥在救护车之后过来的,手术到现在,他就一直坐在那,身边没个人,连口水都还没喝呢。”
温崇林坐在手术室外格外醒目,看得出体态修养极好,不似普通人,半小时前就有护士主动过去给他送矿泉水,但都被他很礼貌的婉拒了,姜月来之前,大家都还在议论,那个帅哥什么来头。
姜月告别周姐,一个人慢吞吞朝医院门口走,亲人在里面被抢救,温崇林的心情肯定不好受吧。
看着回家的公交车从面前经过,姜月没有追上去,反而继续在医院附近溜达,路过一家快餐店,她推开门进去,打包了两份盒饭。
这家店很干净,再加上味道不错,在医护那备受好评,姜济明就曾带着姜月来这吃过几次饭。
姜月拎着盒饭闷头又朝医院走,因为那把伞,如今温崇林在医院,她很难做到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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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外的等待时间格外难熬,温崇林倚着长椅神情静默,一颗心悬了很久,外公抢救的事他并没有告诉外婆,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今天发生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温老爷子今日亲自登门,为的就是他的婚事,外公同样是倔脾气,两个70多岁的老人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吵起来,外公本来就心脏不好,这次直接急火攻心,气到了医院。
温崇林垂眸看了眼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正要点开时,余光里多出一道纤细的身影,女人轻软熟悉的声音随之传来:“温学长,我可以坐这吗?”
他抬眸,与面前的姜月视线相撞。
温崇林眼里的意外一晃而过,下颚微敛:“当然。”
见对方没有拒绝,姜月拎着盒饭坐在他身边,最先开口:“我过来找我爸,听说他在手术室,就来看看。”
温崇林侧目看向她,眼神温润平静:“你爸爸是姜主任?”
姜月:“嗯。”
初春的晚风仍有些凉意,从走廊的窗户里涌进来,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又散了些。
姜月很擅长安慰别人,可此时却有些词穷:“学长,你别担心,你的家人肯定会没事的。”
温崇林点头,原本轻蹙的眉眼,渐渐舒展:“姜医生人很好,外公的手术交给他,我很放心。”
清冷苍白的灯光下,大抵是因为他神色很淡,显得周身疏离感愈重。
想到他一直滴水未进,姜月匆匆看了眼温崇林瘦削干涸的唇瓣,旋即从塑料袋里拿一盒盒饭和一瓶矿泉水,自言自语般喃喃:“我今天下班晚,还没吃饭呢。”
说完,姜月余光注意到一旁的人没反应,她抿了抿唇,又主动了一点,将手里的盒饭和水推到温崇林身侧:“学长,这盒饭买一赠一,我一个人吃不完,多的这一份给你吧。”
闻言,温崇林看向她,那双漆黑的眼瞳映着头顶冷白的光,明亮深邃,目光落在那盒盒饭和矿泉水上。
姜月怕他拒绝,语速很快,急着开口:“这家店的里脊又香又酥,蒸蛋也很嫩,我和我爸都觉得超好吃.....”
不知道为什么,姜月越说越觉得脸有些发热,怕被对方看穿自己的心思,她泄气一般,小声讷讷:“我的意思是,不能浪费粮食。”
不过是送个饭而已,姜月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怀疑是找的理由太蹩脚。
微凉的晚风抚过女人额前的碎发,露出微蹙的眉尖,温崇林温和安静地注视着她,伸手接过姜月的盒饭和水,无声的笑了一下:“谢谢你,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