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中一直回放着桃山枝微红的双眼,和下垂的眼尾。
搞什么啊,原来哭包长大了,就变成了一只兔子。
可以随意捏死的柔弱生物。
思及至此。
他没了兴致,合上书,不打算再逛,打道回府。
——
半年后。
咒术的理论课程,除了那些没什么意思的咒术史料,五条悟早就自学完,他目前极度欠缺的是实战经验。
在家族中一干好手都被打趴后,他又升起几分无聊。
于是开始了隔三岔五,在五条家睁一只眼闭一眼的纵容下,开始出去祓除咒灵。
这天,他刚用苍搅碎一只一级咒灵,正准备拐去甜品店□□日限定大福。
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细碎的哭声。
这声音不大,似乎想要压抑住,但依然没控制住,任其跑出来,听起来十分揪心。
五条悟停住脚步,眉头微皱,他已经有几年没有听到桃山枝哭了。
眼前的画面泛起涟漪,逐渐变成一个陌生的院落。
这里看起来荒凉极了,庭院地上连杂草都不曾除去,更不要说落灰的地板和干涸的池塘。
而桃山枝正坐在廊檐下,便哭便小心翼翼地卷起裤腿。
五条悟眼神一凝。
她受伤了。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朋友到来,桃山枝噙着泪的眼睛望过来,眸中闪过一丝慌张,但转而变成委屈的泪水,更为汹涌地决堤而出。
就好像找到了依靠,在亲近的人面前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样,她一边觉得丢脸,一边又忍不住朝他诉苦。
“Ka......Ka,呜爸、爸......妈......”
从泣不成调的哭声中,五条悟勉强理清前因后果。
这只小兔子的父母去世了。
五条悟没有什么同理心,甚至对此感觉很平淡。
他反而觉得奇怪,不能理解。
为什么小兔子对从小就抛下她不曾见过几次的父母,会有如此深的感情。
这不是比陌生人还要远的关系吗?
他想,如果听到那个恶仆人的死讯,或许会比现在反应大一些。
哦,那仆人也走了,那没事了,原来从没人要的小兔子,变成了孤零零的小兔子啊。
这些桃山枝都不知道,她正沉浸在失去亲人的难过,还有对陌生环境的害怕中。
年仅六岁,她无法独自生活,原本是要被送去福利院,但这时候有一个陌生的叔叔将她带到了这里,自称是她父亲家里的管家。
桃山枝还理不明白这亲缘关系,来到这里陌生又害怕,所有见到的人,看她的眼神,莫名地让人恐惧不适。
而跟她同龄的小孩,一看到她,不仅嘲笑,还会拿东西丢她。
腿上的伤,就是在逃跑的时候摔的。
在极度的悲伤和害怕下,她又想起了她的朋友。
五条悟冷眼看着桃山枝哭得包子脸变得红彤彤的,最后哭声越来越弱,蜷缩着睡在冰冷的地板上。
所以,又一次渴求的,只是他的陪伴吗?即使看不见,即使无法回应?
为什么不更贪婪点?
这次的画面久久未断,五条悟坐到已经被轰成废墟的残垣上,撑着下巴看某只红眼兔子睡觉。
她睡得不安稳,大概梦到可怕的事情,眼角还挂着未断的泪珠,身体越缩越小,最后团成一个球。
真弱小啊。
五条悟张开五指,仿佛一只手就能将那团小小的身影握在手里。
他一出生就代表着强大,所以他完全无法想象弱者该怎么样生活。
“哇,这个野种居然躲到这里来了!”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靠近,几个看起来比桃山枝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跑过来,为首那人随意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将桃山枝砸醒。
“将军!去!咬她!”他牵着一只半人高的黑色杜宾犬,命令它往前扑咬。
桃山枝看到先前欺负她的人,害怕得连忙往后跑,但因为腿上的伤,再一次狠狠摔倒在地上。
而那只杜宾犬兴奋地扑上来,张开嘴,几乎可以整个吞下她的脑袋,再近一点连嘴里的腥气也可以闻见。
桃山枝吓得脸色惨白,闭上眼惊叫出声。
这时五条悟终于收到请求,他翻开书,源源不断的咒力涌入书中,汇集起极大的力量,似乎要将整本书吞噬干净。
他现在十分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