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也很可怜,也并不意味着他会沦落到将她看在眼里。
宋辛澜点了点头,从地上起身。
他仍戴着羽绒服的帽子,这让站起来的他像一棵大树一般高大,任谁也想象不到就在刚刚这棵大树一样的男人竟然会慌慌张张地,在人群中缩成了一个球。
站起来的他呼吸急促,神情也不太好,迈动脚步时身体带着晃动。
丁妍身形瘦小,原本不敢做支撑他之想,看他晃动心中一急,冲上去就扶住了他。
她不高,体重也轻,俩人的身高和身形对比鲜明,她原本以为以他的强壮,自己肯定撑不住,可是真实地跟他接触,真实地撑住了他厚厚羽绒服下的身体,她才发现,宋辛澜瘦得可怕。
隔着羽绒服,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支棱着的骨头——
硬得让人惊心。
之所以自己觉得他很壮,是因为他穿了这个肥大厚重羽绒服的缘故吧?丁妍默默地想。
“你还好吗?”她一边撑着他,一边问:“要是站不住,我扶你去那边坐坐?”
宋辛澜显然也不想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逗留,但他也不想靠着丁妍,放开她的身体,独自向前走。
仅仅走出两步,身体前后摇晃,他又要摔倒。
丁妍只好又冲过去扶他,这一次他没有反抗,丁妍试探着将宋辛澜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肩膀,自己的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这一次他很配合,让她握着手腕,没有挣扎。
两个人相搀着走到一旁的山脚,丁妍放开宋辛澜,扶他坐下。
没有嘈杂的人声,没有人来人往的人群,宋辛澜的神色好了一些,他甩掉后背的镜头包,将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上。
丁妍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
就这样一站一坐,过去了半小时,宋辛澜才从膝盖上抬起头。
他扯掉口罩,露出一直遮蔽着的脸,深深地、解脱般地喘了口气。
没了口罩的遮盖,露出来的五官气质,跟少年时代的他确实不太一样
——岂止不一样,简直判若两人。
少年时代的宋辛澜眉目清逸,意气飞扬,嘴角常常挂着温和的笑容,是人群中是钻石般的存在。
但眼前男人第一眼给人的印象却是消瘦,十分瘦,肤色雪一般白,白到泛着一股病态。
尤其是嘴唇,几乎没有血色,一眼看去,会让人以为他处于严重的营养不良中。
“好一点了?”丁妍目光从他惨白的嘴唇上移开,问道。
他点头,抱歉地问:“刚刚吓到你了?”
怎么可能吓到我,你做什么都不会吓到我,丁妍心想,我只要看见你就开心得要死了。
现在也处于快乐得要死之前的懵懵状态中。
“要喝水吗?我去给你买?”
宋辛澜嘴唇动了动,他明显不想麻烦她,可是刚刚他差点儿昏倒也是事实,就勉强点了点头。
丁妍心花怒放,能给他略尽绵薄之力令她开心极了,害怕表情出卖此刻的心情,她赶紧跑开。
在附近摊贩那里心急火燎地买了水,又心急火燎地跑回来,心急火燎地穿过马路,见宋辛澜仍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头深深地垂着,没有动,身边也没有任何人。
她松了口气,全部的担忧在看见他身影的一刹那,烟消云散。
或许只是社恐吧?重度社恐也是一种很可怕的病,丁妍看着他的神态,一边走回他身边一边想。
宋辛澜一口气喝光了半瓶水,剩下的半瓶他拿在手里,修长的手指在瓶身上转着,大拇指摩挲着瓶子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