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修士牵制住源源不绝的妖魔,她独立墙上,与那邪神对峙。
她微微眯起眼睛,不管嘴角淌下的血,复而一笑,忽地撤力,那神像失去桎梏,带着怨气,一脚狠狠地落下,深深地陷进地里,带起无数烟尘。
她一动不动,看那神像,那神像也不动,也似在观察她。
她忽地笑了:“ 丑东西,听说你想我了。”
“本座这不就来看你了?”
她站在墙上,风呼啦啦地吹起她金色的袍袖,竟有一种睥睨天下的孤绝。
忽然,一阵恶心的低笑忽然在她识海里蠕动爬行,在那神像本来是国师一面向前,可竟地动山摇地转了起来,将那满身黑布缠绕的背面露了出来,簌簌地往下掉落石灰,那双黑布缠绕下紧闭的石眼霍地睁开来!
一双石眼未经雕刻空洞无物,瞳孔却横添一抹金光,似毒蛇一般,凝视墙上的人,画龙点睛,原本笨重呆滞的石像这时才似真的活过来。
祭灵澈冷冷地看着那神像,冷笑道:“怎么,本体被本座一剑钉在地上几十年也动不了,魂儿却这么不安分?”
那神像不开口,声音直接印在祭灵澈的识海里,震得她识海巨痛,双目几乎要流下血来——
“孤已经杀过你一次,数好了,这是第二次。”
那神像并无动作,祭灵澈面无表情地看着它,只感到识海剧痛,像是被一柄剑猛地贯穿了脑门!
剧烈的疼痛带来了片刻的麻木,然后痛觉迅速席卷全身,她微微一踉跄,险些跌下墙去。
祭灵澈心神俱震,舌尖那声口哨怎么也吹不出来。
祭灵澈眼前白茫茫一片,像是整个识海被生生割开!生魂竟有隐隐涣散之势——
不行!
她咳出一口血,猛地睁开眼睛。
那声口哨终于吹出,血顺着嘴角一滴滴滚落下去。
只见最大的那颗柳树,拔地而起,竟然从树坑里跨了出来,无数柳条立时化为锐利的鞭刀,刷地向那神像抽去,抽在那神像身上立时出现根根裂纹!
那神像忽地抬起手,震动中片片碎石抖落,直接捏向那柳树,直接将那柳树拦腰掐碎,一时间碎木翻出,灵力乱涌。
混乱之间,只见一个诡异细小薄片刷地向祭灵澈心口飞来,下一刻就要扎进她的心脏!
祭灵澈暗道不好,躲闪已然来不及,她伸出手,只听“铮”地一声,她竟将那薄片生生夹在指尖,顿时指骨尽碎,那诡异的薄片瞬间爆发出邪压,像是有生命一般竟然隐隐蠕动起来。
祭灵澈浑身剧痛,指尖灼热,只觉得这东西诡异非常,本应立刻脱手,可那个诡异的薄片竟然蔓出丝丝缕缕地黑线,紧紧地缠住她的指尖,猛地钻进她的皮肤,飞速沿着她手臂向上蔓延。
祭灵澈迅速封住整条胳膊的经脉,却抑制不住黑丝的延伸。
要么断臂,要么用强大的灵力将这鬼东西瞬间迫出,稍有延误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个时候只得听识海里一句:“永别了,观主大人。”
她忽地识海剧痛,浑身一凝,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整个识海被忽地切断,生魂骤然离体!她摇了摇,向后一仰,顿时从高墙上栽了下去——
不妙不妙……好不容易有张复活券,能不能重复使用?
在她最后一丝生魂要被剥出时,一片漆黑中,忽有一道青白的剑光,磅礴迅猛,竟有劈天裂地之势,灵压爆发到极致竟然产生了冰封千里的寒意,竟一寸一寸地将她识海中的黑暗划出一口裂缝!
无限的光明从那裂缝中倾泻而下,将她那些游荡八荒的神识猛地收回,缠绕在祭灵澈手上的黑丝被狂暴的灵压寸寸摧毁殆尽,刷地从她指尖脱落。
狂风贯耳,祭灵澈从高处摔向地面,意识恍惚,如同一只折翼的金色蝶,狂风中只见眼前白色的袍袖一展,她撞入一个坚硬的怀抱,一股凛冽的花香扑面而来。
她意识恍惚,幽幽地想,辟寒花,我真的很喜欢。
那花只绽开在严寒的冰域,没有普通的花瓣,取而代之的是冰霜,一层层的霜花,一圈一圈地攀上枝干,最终在时间的淬炼下变成重瓣的白色冰花,却不能触碰,那花一旦接触人的体温,就会燃烧,绚烂的火光一现,即刻灰飞烟灭。
这种花明明生于严寒,成于冰雪,名字却叫辟寒,其花幽香,沾衣带,经年不去。
她曾经对曲无霁说,你知不知道,你很像域外的一种植物?
……
祭灵澈恍惚中看到了曲无霁的脸,那人依旧冷若冰霜,只是嘴唇紧紧地抿着,似要把牙关咬碎,连抱着她的手都在微微颤。
她冰凉的嘴唇动了动,喃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又救了我。
随即意识到不对,改口道:“师尊……”
曲无霁只淡淡道:“别怕,没事了。”
没事了,不会再有事的。
他将神魂涣散的祭灵澈紧紧扣在怀里,虚空而立,一言不发看着墙内的神像与正要拼命向外逃窜的妖魔,持剑的手上青筋爆起。
此刻柳叶修士早已经带着叶清尘与蜀上锦跃出平安观,远远地避着。
他单手持剑,青魂剑发出阵阵悲鸣。
下一刻,近乎暴虐的剑光便随着剑魂的咆哮山崩地裂般地扫向整个平安观,剑风还未至,那些妖魔在灵压下竟纷纷爆体而亡!
青白地剑光从神像中间劏过,劈开大殿,猛烈的灵压灌入那缝隙,冰霜迅速蔓延,竟硬生生地将其重新封住!
再看那神像,脑袋上裂开一条宽缝,然后嘎吱一响,半个脑袋从肩膀上滑落,砸在地上。
最后哐当一声,整个石像化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