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铺面而来的温热雾气之外,还有一道道来势汹汹,势如破竹的凌冽剑气。
云漱月在心里骂人,动作飞快地躲了好几道,可惜屋内的地粘了湿润的水汽,湿答答的,她没忍住,朝他那边踉跄了几下。
“喂喂喂!”归曜赶紧够下外袍,用法术稳住屏风,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狗,气急败坏:“你不要靠我那么近!快点出去!”
云漱月被他莫名其妙攻击了一通,也憋着气呢:“你让谁出去,这是我的院子!”
归曜:“……”
他似笑非笑:“行啊,我出去,出去就和人说是你救了我……”
恩将仇报!恩将仇报!
云漱月被气得脑袋疼,绷紧了嘴角,不想理他了,开始后悔答应这破系统做什么白月光。
性格那么差,还喜欢欺负她,别说会不会喜欢她了,就连被这样的人喜欢都很麻烦!
归曜刻意等了等,没听到人回话,有些好奇,然而衣服还没穿好,只能假装不在意的问:“怎么不说话了?”
“不想和不会说话的人说话。”云漱月还是生气,手上的药也不想给他了——让这人留下个什么后遗症吧,一辈子都别好的那种,治治他的坏毛病。
归曜“哦”了一声,也不说话了,飞快地在屏风后换衣服。
云漱月做了决定,扭头就打算走,然而归曜已经换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手指轻轻一动,云漱月于是发现,那条熟悉的金绸又圈住了自己的手。
云漱月:“……”
她恶声恶气,越想越气,难得就要掉眼泪:“你干什么?!”
“这带子自己要绕上去……”归曜话说一半,突然看到她脸侧的晶莹,顿了顿,也没有挤出旁的什么字句了。
云漱月只是想挤几点眼泪,突然见他不吭声,智商难得上线,好像大抵似乎,找到如何对付这人了。
她使劲眨了眨眼,让凝在眼眶的泪掉得更多:“我好心好意来给你送药的,不就是不小心看你洗澡了么,还拿剑气打我,至于么?”
归曜又被踩到尾巴似的。
暖黄色调的烛火下,他的肌肤不似往日白皙,好似也沾染上了暖红的色调。
“什么叫看我洗澡!”他气急败坏:“花婶婶说这是轻薄我!”
云漱月被扣了那么大一顶帽子,莫名其妙:“什么轻薄你!我那是不小心的!谁教你的这就是轻薄了!”
魔域多开放,归曜说的花婶婶是一个活了近千年的魔,管着一大座贪欢楼,经常叫归曜小木头,又怕他真成木头,于是同他讲了许多。
譬如男女之间是不能随便亲近的,倘若叫人看了身子,就是被人轻薄了。
魔域的魔大多随心所欲,路上看对眼了勾着人衣服就走的不少。
归曜这么多年,都是老老实实穿很多很多衣服的,没成想谨慎了那么多年,在云漱月这栽跟头了。
他想了想,笃定:“你轻薄我。”
答非所问,牛头不对马嘴!云漱月觉得他真是洗个澡把脑子洗进水了吧。被莫名其妙到了,连眼泪都挤不出来,只好作罢。
所幸也不是很生气了,于是便将手里的药拍在他掌心:“给你带的药,祛祛伤口的妖气。”
归曜顿了顿,没想到他真的是来给自己送药的,抿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一只手在金带上绕圈圈,有点手足无措。
云漱月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感受到腕上的绸带一直动啊动的,绕得肌肤发麻发痒,于是伸手扯了扯金带:“干嘛呢。”
仿佛被惊到似的,归曜突然松开金带,别过头,就是不说话。
夜里的蜡烛散着微弱的光,找得他耳垂有轻微的红,叫云漱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看来下次要在屋里多加点蜡烛了,她想。
见人松开了握着的金带,云漱月便解开了绕在自己手腕的带子。
带子冰凉丝滑,是上好的绸料,稍不注意就从指缝滑落,掉在地上。
她蹲下身,想捡起来,却突然被归曜打断。
“别……”察觉到云漱月突然望过来的目光,归曜又把话吞了下去,只是换了一个说法:“不用,不用捡。”
“哦。”云漱月闻言不再动作,任由那金带掉在地上,末了看他又不说话,一副拧巴模样,猜测他是不是自己不方便上药,又不好意思说。
“喂。”她突然开口。
“喂什么喂,我不是告诉你我名字了么?”少年拧巴地开口。
云漱月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他叫什么,好在归曜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没注意到她,云漱月小小地松了口气:“你不也没叫我名字么?”
归曜今晚不知道怎么了,反应慢半拍似的,听到她呛人,第一反应竟然也没回话,只是出神。
见人这样,云漱月一个人也不好置气,又从他掌心抽回药瓶,指尖意外点到他的掌心,摸到一片茧子,她说:“我帮你上药吧。”
归曜好像这才醒过神来,把手往后缩了缩,见云漱月没注意,才试探性地朝前迈了一步。
他别过头,别别扭扭:“哦,好……云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