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拿着细长的竹竿在竹筏右边轻轻一点,竹筏便向北岸悠悠靠去。
她刚走下竹筏,男子便迎了上来,一脸欢喜地对她上下打量。只见男子两眼灼灼,面容如桃花灿烂,身形颀长,比林青还高出一头,站在那里,上下皆是风流,教左右尽失颜色,然而,气质如深潭,只是潭面颇为浪荡罢了。
正观察着,男子脸色蓦地冷了,甩开刚刚还攥紧的林青,指着她的鼻子怒气冲冲道:“你的脸色怎的还如此差?!你们落地的地方……那个竹林,什么都没发现吗?”
林青一开始疑惑地看着他,片刻后又释然了,笑道:“你说:‘月光竹’?”
“是啊!谁会把如此宝贝放在门外啊,自然是留给你的。”
林青低笑一声,道:“灵子我都舍得,月光竹又如何?”
“什么?!!”男子震惊之后满是疑惑,随后便调转矛头,狠狠盯着我道:“是不是你?她什么都听你的,不然怎会一再放弃近在咫尺的调养机会?”
林青突然狠狠将他拽了回去,低声调笑道:“你不是还有聚灵鼎么?我正是为此而来,你不知道?”
男子气急败坏地“哼!”了一声转身便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清风又再拂来,虽然外面的世界是夏,很明显的,这里的世界还是春。
我走下竹筏,站在林青跟前,小心道:“林青,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林青看着我,一种情绪在脸上泛滥又归于沉寂,许久之后才道:“不要多想。”说罢,便沿着一条小道独自隐入一片盛开的油菜花地。
油菜花差不多一人多高,伊始,还能看见一个身影穿梭其中,不消片刻,眼里便只剩下恣意勃发的黄。我的心仿佛被牵扯着空了一块,愣了片刻,便一路小跑着追上去,大声喊:“林青——!林青!等等我。”竟忘了一开始的疑惑,只想要快点追上她。
两小时后,我们才一前一后踏上山崖的空地。这是一处延伸出去的平台,像是一片巨大的舌头从巍峨山崖中伸出。而平台后面的山洞则像是一个张开的大口。因为一直跟着林青的脚步,所以我并未仔细看山下的风景,只看到先前的小河如今已细得像一条小白蛇,而四处劳作的农人,则微小得如同蚂蚁。
一路跟着进入山洞,我脑海里依然映着闪亮的“小白蛇”从五彩斑驳的田地里横穿的画面,微微有些痴迷。而前方林青已停下脚步,对正对而坐的男子沉声道:“考虑好了么?”
听到这一声我回过神来,随即停在林青身后。
男子支肘邪魅一笑,反问道:“考虑什么?”
林青也不恼,这便更换话题:“走之前让你准备一下,她的住处,可准备好了?”
男子蹙眉想了片刻,突然起身正坐道:“准备好了。不过我这儿有上房、中房、下房三间客房,你与她什么关系?告诉我。我好根据远近亲疏给她安排客房。”
“林幽!”林青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
男子不为所动,继续懒懒道:“不然,叫我一声兄长,撒撒娇也不是不可以……”
林青转身看着我,神色冷淡,在我上方不急不缓道:“朋友。”
“哦?朋友。普通朋友只配住下房。”林幽冷道。
林青缓缓回身,一侧唇角微微抖了抖,紧盯着上座的人,沉声道:“挚友!”
“那可以住中房!”林幽不为所动,虽然闻言眼中一亮,但依旧言语随意。
林青双拳紧握,上前一步,狠狠道:“她是我……会为之不顾一切之人!”
林幽腾地站了起来,眼中压抑着怒火,却也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林青。随后他一眨眼,片刻恢复平静,调笑道:“既然是你会为之不顾一切之人,倒是可以住上房。”说完他又转脸仔细盯着我,将我上下打量,瞳孔深幽,那里面是越来越下沉的失望,和愈来愈上涌的寒意。
我本来还在想什么叫“会为之不顾一切之人”,被这样深深看着,霎时觉得我面对的是一头野兽,我恐怕……有性命之忧……
林青向左一步,挡住他的视线,提醒道:“带我们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