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殿内只留下池梦鲤和方晏清两人。
大雨滂沱,万俟琅在殿外守了一夜。
他听着屋内池梦鲤的惨叫声,看着大胖丫头端出一盆又一盆血水,心中由先前的焦急逐渐麻木。
直至天光微亮,暴雨将歇,屋内池梦鲤突然叫声凄厉。
万俟琅心头一紧,好在一声婴孩啼哭响起,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万俟琅起身,可双腿早已僵硬,他差点摔一跤。
“陛下......”杨峰上前。
万俟琅一言不发,推开来前来搀扶他的杨峰,径直地朝殿中走去。
方晏清从殿内走出,他同样一夜未眠,身上还沾着血迹,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哭得满脸通红的婴孩。
只见方晏清脸上苍白,抬眸瞧见万俟琅的眼中有一层探究的意味,又不得不强撑着精神,道:“陛下......”
可万俟琅一眼也不想看,他走进殿中,直奔池梦鲤的床头
只见池梦鲤面色苍白如纸,躺在床榻上犹如冰冷的尸体,万俟琅心跳如鼓,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好在还有气儿......
万俟琅如释重负,蹲守在池梦鲤的床头。
原来生孩子这般辛苦,昨夜池梦鲤惨叫一夜,好不容易才把孩子生下来,如今一看只剩一口气了,饶是没被皇后害死,也差点被肚子里的小娃给折磨死。
万俟琅突然觉得,这孩子也不是非生不可。
杨峰走上前来,看了一眼方晏清怀中的婴孩,道:“这小娃是皇子还是公主?”
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去掀开包裹婴孩的布帛,一眼便瞧见是个带把儿的,随即道:“小皇子。”
方晏清抬眸看他,眼中的探究之色不减反增。
杨峰只看一眼便知他在想什么,于是道:“如你所想,只是此事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后患无穷。”
方晏清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帮池梦鲤接生之时便发现了,他哪里是什么女人,分明是坤君,而大周朝能生得这般模样,又不被人拆穿,唯有迟笙的一双儿女。
无论是万俟寂的侍妾,还是万俟琅的贵人,从始至终都是池梦鲤一人。
兄弟阋墙之事并非没有,可哪怕是有也是藏着掖着,一旦此事泄露,哪怕在民间也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更何况是皇室兄弟呢?
他曾有耳闻,万俟琅与万俟寂兄弟因一个伶人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万俟寂技高一筹抱得美人归,想必这个美人便是池梦鲤了。
可万俟寂才死不久,万俟琅上位后竟对皇嫂强取豪夺,还将人掳进宫中,捏造了一个身份封了贵人,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尤其池梦鲤还生了孩子。
算一算时间,他怀孕之时不正是万俟寂坠崖的那段时间吗?所以这孩子其实是......
方晏清深吸一口气,抱着婴孩的手臂都在颤抖。
他如今抱着的是一块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尤其万俟琅绝不会让他有机会说出此事,因此要么他忠心于万俟琅,为其卖命,要么他就去死!
哪怕方晏清闭着眼睛都只知道该怎么选,只是如今他上了万俟琅的这条贼船后便再也下不去了!
方晏清又叹息一声,只觉前途迷惘,项上人头不保。
杨峰倒是想得开,道:“不必担心,只要你对陛下忠心,陛下不会对你如何。”
池梦鲤艰难地睁开眼眸,只见万俟琅守在他的床边。
万俟琅支支吾吾道:“你可还好?”
刚说完这话,他便后悔了,如今池梦鲤这副模样,如何算得上好?
方晏清将孩子抱上来,道:“贵人,瞧一眼孩子吧,这是个小皇子。”
池梦鲤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万俟琅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个孩子,于是转头也看了一眼,只不过看清的瞬间,他便满脸嫌弃。
真丑!
这小东西哭得满脸通红,五官皱成一团,丑得跟猴子似的,简直没眼看,既不像池梦鲤,也不像他那早死的兄长,真不知道像谁。
万俟琅嫌弃得很,连忙道:“快把这丑东西抱走,朕看得眼睛疼。”
屋内只留下池梦鲤和万俟琅二人。
桃枝欢天喜地跟在方晏清身后,一双杏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怀里的小皇子。
万俟琅看向池梦鲤,刚要说话,却见池梦鲤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撇了撇着嘴,心中颇为不满,可又思及池梦鲤生了孩子,如今虚弱得很,于是心中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可万俟琅刚出去,陈福却好似掐着点过来。
他笑嘻嘻地看着万俟琅,道:“陛下,太后回朝,如今正在慈宁宫中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