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过一把椅子,瞄了一眼旁边。
酒鲤余光跟着看过去,比了个五。
“啧。”
酒吧太吵,林箬在手机上敲字:“我刚失恋,真见不得情侣。”
旁边那对男女搂着腰出了侧门,座位上换了另一对。
“……”
没完没了了?
酒鲤给林箬推过去一杯酒:“来点。”
“……”
林箬支起一只胳膊侧目,心底的不爽在瞧见酒鲤那张“去尼姑庵待了十年一副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脸时,一顿。
这妞今天是有点不大清醒。
不过喝喝酒也好,喝完了能醒醒脑子。
她拿起那杯酒,一饮而尽,问酒鲤:“借酒消愁啊?”
酒鲤说:“不是。”兴致缺缺的,说完没了下话,也没有倾诉的意思。
林箬啧啧:“这么藏着干嘛?不痛快说出来?来,姐姐帮你参谋参谋?”
但酒鲤其实自觉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也没有不痛快,完全就想喝酒了。喝酒是一时兴起不假,却绝非什么借酒消愁。
只是没料到,不久之后,她能在短短二十四小时内,第二次对同一个人耍酒疯。
刚才那杯酒有点苦,她往嘴里塞了块糖,睨林箬:“你自己的事都参谋不出名堂呢,当我的军师?”
“狗咬吕洞宾,”林箬拿胳膊肘撞酒鲤,撇嘴,“不说拉倒。”
兀自将酒杯倒满。
两个人各揣心事,各自在如此热闹的环境下硬生生落魄出另两个图层。
林箬在一边唠唠叨叨,将她短短不到一月的恋爱史嚼啊嚼地同一段话给酒鲤讲了不下十遍,酒鲤甚至害怕她下一秒能倒着把那段可歌可泣爱而不得的罗曼蒂克给背出来。
那可真是年度最佳惊悚片。
而酒鲤自己则一边耳朵起茧,一边默默灌酒。
她喝酒并不挑,在手边的,干啤果酒,一杯一杯下肚。
喝酒的动作很慢,是真的一口一口,一杯接着一杯。酒意也不上脸,面容在霓虹下映出一种接近透明的白。
看不出醉了还是没醉。
面前一整排的玻璃杯换了第二轮,调酒师终于朝这边瞥过眼,打算去后边叫老板过来。
他显然看出来默不作声的这位更需要关照。
林箬摆着手招呼:“哎不用不用,我朋友心情不好,我劝劝她。”
她站起来,结果发现她自己都有点晕,于是又坐下,脑袋探过去扒拉酒鲤:“喂,鲤鱼,别喝了,别喝了啊,再喝黄河水都能被你榨干。”
鲤鱼明显是要榨干黄河水的节奏。
酒鲤捏着酒杯不松手。
林箬扒拉了两下没扒拉动,心里一凉。
知晓酒鲤的脾性,于是开始连哄带骗:“乖,别喝了啊。不听话把你扔河里喂鱼了?”
“把谁扔河里喂鱼?!”
却不知道这句话触动这大小姐哪根神经,酒鲤突然暴走,酒杯仍捏在手中,另一只爪子上来就去提林箬耳朵,恶声质问:“把谁扔河里喂鱼?!”
简直属狗。
“喂!疼疼疼疼!”暗箭难防,林箬挨了一记,捂着耳朵嘶气,“不是你,好,咱不扔河里喂鱼,咱喂虾米行吧?喂!松手!”
是真想揍人。
包在一边放着,两个酒鬼这么下去十分不是事,林箬将酒鲤手里剩下那半杯酒直接倒了垃圾桶,给服务员招呼收了剩下没开封的。摸手机,给她哥打电话来接她俩。
金属乐没完没了,整个空间像一场暴烈狂欢。
林箬头一回觉着酒吧这环境太嘈杂。
电话接通,她忍着头晕朝听筒吼:“哥——我和鲤鱼在让过,就舜华街37号,你有时间没?来接下我俩呗。”最后不忘使出终极杀手锏,“要不然就二选一,去警察叔叔那领下我俩?”
兄妹关系十二分和谐。
但那头出奇没有掐着第一句话就挂断,实在活久见。
不过林箬脑袋被音乐和酒精鼓得晕,想不及太多。
她吼完,挂了电话,身边这位活爹趴在她肩上发癫:“说,你为什么要把,把我扔了喂鱼吃?为什么?”
“……”
得不到答案,酒鲤开始自圆其说:“……没有为什么啊,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
“……”
林箬靠沙发上撑着眼皮看这位大导演自导自演不亦乐乎。
酒鲤嘟囔了一会,歇气似,不再说话,转而和桌几上零散的几只空玻璃杯打架。
她将杯子挨个倒扣,一排三只,阅兵检查一样,整整齐齐摆成一个九宫格,每一只杯子都和它前后左右严丝缝合。
属于醉酒醉出强迫症了。
摆完,欣赏了好一会自己的杰作。
然后扒在桌上,透过磨砂玻璃杯的朦胧视线,往上,再往上,看到一张浮了层光晕的脸。
有点熟悉。
而这人挡了她的视线,酒鲤脑袋往右挪,此人却俯下身,来摸她额头。
酒鲤抬手去挡,很轻易抓到他的手。
仿佛没料到这种情况,她表情茫然地愣住。
符叙指尖被她松松拉着,并不躲,察觉到沙发那边的视线,抬了下手,算是打过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