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诚开始疯狂摇手:“我的不是说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呃,觉得他……有经验!”
……有喜欢上好朋友的经验。
沈诚心惊胆战地祈祷阿许姐不要追问母胎单身的盛周能有什么情感经验,他不想背刺盛周哥。
季许风半张脸沐浴在阳光下,瞳孔和发丝都照成了深的棕色。她略微歪歪头,挑挑眉,最终什么话也没讲。
沈诚在这一刻微妙的、稍微的理解了盛周为什么会喜欢季许风了。
但是不重要。
沈诚玩着手指,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和宁杉月表白了。”
宁杉月,她们众多发小的其中一员,一个挺大大咧咧的女生。
季许风回想了一些她们相处的细节,也没感觉出有什么苗头。
“她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但见面会避着我走,回消息的速度很慢。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沈诚想起他这么说的时候,以往交谈时都会坦荡看着对方眼睛的盛周,躲开了他的视线。
“……是不是,”盛周慢慢地、轻轻地说,“不应该表白呢?”
盛周哥说这话的样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所以他有些好奇,季许风对这事会有什么反应。
沈诚结合了盛周的反应继续说:“明明之前还很自然的相处,表白之后哪里都怪起来了。我也能理解她的想法,喜欢可能还没到要交往的份上,拒绝…又张不开嘴吧。现在就处于一个我俩都很难受的状态。”
“我现在,有点后悔表白了。”
蝉鸣挤入沉默的空隙,季许风总觉得这个时候自己的怀里应该抱着一个大西瓜,而不是少男的情怀。
她的良心告诉她绝不能敷衍沈诚。这种对感情的迷茫是需要被好好对待、引导的。她酝酿着情感,准备共情一下。
如果玩的很好的发小向她表白,她会怎么样呢?
那就借用一下盛周吧。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假如盛周跟她表白了。
“……………………”
季许风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沈诚都侧目忍不住想问她是不是又在发呆。
“还好吗?”沈诚问,“还在思考吗?”
季许风猛地缓过神来,重重地眨了眨眼。得说点什么才行,她清了清嗓子。
“这种情况很正常……你以后也不要因此感到害怕。能跟喜欢的人表白,其实是一件非常勇敢的事。很多人都做不到,但你可以。你成为了勇敢的人,我觉得,这比成功谈上恋爱更重要。”
沈诚闻言露出了很惊奇的神色。季许风挠挠脸,又说了一大通话。
沈诚听的连连点头。
……
阳光照过枝桠间,投下动荡的树影。季许风踩过浮动光影,心思在暴晒下一览无遗。
跟沈诚告别后,她踏上回家的路。韵朵小卖部离她家不远,在这五分钟的时间里,季许风回想起了她和盛周相处的这十几年。
他们玩的时间太久了。
养成基础习惯的时候顺便也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就像本来不相干的两个东西黏在一起久了,会逐渐地融合。强硬分开只会两败俱伤。
季许风很难想象自己的生活没有了盛周会是什么样子。她还会考上一中吗?她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盛周又到底改变了她多少?
诚然,季许风多多少少有些迟钝,但她并不傻。
沈诚问她的时候她在想如果盛周跟她表白会怎样,季许风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不会拒绝他。
她好像一下子脱离了自己的视角,灵魂出窍般剖问自己,季许风,在你们相处的这十几年里,你从来都没有对盛周心动过吗?
在和他相处的时候,你完完全全的心如止水吗?
季许风唯独不想骗自己。
只是有一点不懂,她对盛周的情感,到底是喜欢还是习惯?
这两个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十几年,太长了。
足够混淆所有感情了。
她站在楼门口,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快小七点了。盛周训练结束,一定会给她发消息的。
灵魂归位,理性思考短暂待机,感性趁机占上风,一个念头势不阻挡地跃入脑海里:
她现在很想见到盛周。
季许风不是一个会压抑自己的人。头脑一热坐上去往体育馆的出租车,等下了车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应该先和盛周通个气的。
见到他,然后呢?
季许风把头发往后掖了掖,垂着头开始打字。
【你好了吗?】
发出去后她也没立马退出去,又盯着看了一会。
一声消息响,是很简单的两个字。
——抬头。
一帮男生正嘻嘻哈哈地从体育馆门口里面出来,每个人都穿着很鲜艳惹眼的红色外套,应该是队服。
盛周刚刚把手机放下,动作幅度极大地朝她挥手,生怕她瞧不见一样。转头跟带队老师说了什么,对方一点头盛周就跑了过来。
“我正想问问你吃没吃晚饭,没的话顺便一起吃。”他咧嘴,毛茸茸的头发被风拨来拨去。
季许风胡乱点了点头。盛周微微俯身,看着她的眼睛:
“咱们是和他们一起吃,”他声音很轻快,“还是趁现在溜走呢?”
季许风顿了顿,觉得她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和盛周单独呆在一起。
“大家一起吧,人多热闹。”她这么说道,没有看盛周的表情。
众人一致决定去撸串。
他们背着包走在小吃街里,在所有人都饿晕前终于找到地儿。
顾至挺着最后一口气找了个桌子就倒下了,张明川赶紧找了个菜单问服务员点餐。
季许风在玻璃柜前挑饮料,秦嘉庆搭了把手,每人拎着一大瓶冰红茶回来。
杨英梧正在调侃陈京松:陈少想吃什么,米其林大厨就在后台让我们把他请出来好吗?
简栩在旁边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乐。盛周点完菜以后递给他,简栩随口问:“你吃这么多?”话一说出口就想撤回。
盛周闻言露出了温柔到很欠揍的微笑:“还帮季许风点了。”
季许风拿着冰红茶过来,盛周起来想帮她打开,被她拦了下。拧开瓶盖倒入杯中,季许风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顺便给应尔风酌满了一杯。
来这家店吃的人挺多的,夏天聚餐吃烤串好像是什么不成文的规定。
喧哗声融化在热浪里,世俗烟火味扑面而来。隔壁中年大哥们正拼酒拼得飞起,面红耳赤地吹牛、争论。烧烤摊老板正靠在门边用围裙擦着手,不时抬头看一眼在不远处玩耍的孩子。
等菜上的差不多了,大家就吆喝着要干一杯。
“得说点什么祝词吧?”
“嗯……拿下全国第一?”
“喝冰红茶也能醉啊哥?”
杯子一碰,整个夏天都叮了当啷响。
吃饭的时候大家也都随便聊了聊。几个高二的前辈们苦口婆心地劝诫:
“一定要享受青春!”
“上课要好好听讲,一定要懂得复习。”
“关于选科,一定要选适合自己的,不然老痛苦了!”
高一的只有季许风、盛周和陈京松选了理,剩下的几个纷纷投入了文科的怀抱。省去了纠结的戏码,大家都欢声笑语的决定了自己的未来。
季许风偏头听应尔风讲话,盛周跟旁边的人聊天,也不忘给季许风撂下几串鱼豆腐。两人自始至终也没什么交流,该干什么干什么。
最后,一行人顶着夜色出了烧烤店。明明说好要一起散步消消食,拐了几个路口身后的人只剩下盛周。
“他们人呢?”
“有打车的、有赶公交的。”
季许风“哦”了声,悠悠抬眼看向盛周。
好像什么东西都会变、什么人都会走,只有盛周不会。
吃饱喝足后季许风才想起来自己其实不是奔着吃饭来的。身旁的少年走在外道,暖黄的路灯光洒在他们身上,沉默都被衬托得刚刚好。
“训练累吗?”季许风先开口。
盛周笑了一下:“当然累啦。”
他没再走,借着光给她展示他小臂上的淤青。
“老秦的力气大到夸张了,简直恐怖,我好像在接炮弹!”盛周故意说的很搞笑,语气上扬到下一秒就会笑出来。
季许风垂着眼,看着他手臂上大大小小的淤青,有的甚至已经泛紫了。
“因为马上要比赛了,所以训练强度就上来了嘶——”
季许风只是抬手稍微碰了碰,盛周就剧烈地抖了一下。
以他的视角来看,只能看到季许风垂下的眼睫毛。
她好像有点儿难过。
这不是盛周的本意。
自从他见到她,就感觉她心情不是很美好。如果是平时的季许风是不会问都不问就跑过来找他的,虽然他确实很惊喜。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季许风没主动说,盛周也不会追问她。
他只是想让季许风开心一点。
下一秒,季许风抬头看了眼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轻轻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