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透过密密叠叠的枝叶,铺洒了一地的光影。几只鸟儿从枝头掠过,光影浮动,飘落了几片树叶。
大千护法殿内,沈子俞双手合十虔诚的跪在蒲团上,耳边是悦耳静心的梵唱。
诵经,供灯,供水,献花,放生,这种超度仪式他每年都会为徐念娇做一次,就像以前他每年生日时徐念娇都会来庙里为他祈福一样。
沈子俞不知道除了做这些慰己的虚无缥缈的事外,他还能为已经故去的母亲做些什么,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在为徐念娇超度,而是想在佛前忏悔祈求得到原谅,多么自私的想法。
日光时移,橘黄色的落霞洒落在庙宇的每个角落,将万物蒙了层柔和的光,一草一木都带着上天赐予的佛性。
沈子俞和尤博文并肩走在寺庙里,“真的有灵魂之说吗?”
尤博文看着轻摆的草木说:“你信,就有。”
一阵暖风迎面扑来,像是妈妈温暖的怀抱。
沈子俞微眯着眼看着漫天的落霞,“我一次都没有梦到过她,我很想她,”他沉默了半天又说,“可我又怕会梦到她。”
尤博文没有说话,他觉得沈子俞并不需要他的回应,他也许只是想翻一翻压抑了多年说不清的情绪。
“你知道我妈从来没有骂过我,一次都没有过。”沈子俞的声音很平静,“哪怕是发现了我们的事,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在反思自己,我真希望她打骂过我啊,我有的时候觉得我就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就任自己沉在湖底,不想看见,更不想听见,就很自私,我不愿意为了谁而睁开眼睛,更懒得不愿意挣扎。沈东风说我冷血,我妈走了这么多年,我竟然才回来看她。”
一滴晶莹的泪滚滑到下巴弹落在青草上,沈子俞拍拍自己憋闷的胸口,“你知道那天我看着碑文上的孝子两个字时,我是有多么的羞愧吗,我不应该听我妈的话不回来,她是我妈啊,我就真的没有回来,我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听话的孩子,我害怕,尤博文,我是因为害怕才不敢回来的,我在鲜红的血浆里苟延残喘,从楼上跃起的身影在我的梦里重复循环,我有时候也会卑劣的将这一切都归咎到你的身上,我恨自己太自私了。”
尤博文轻轻的拥抱住沈子俞,温柔的抚拍着他的背。
“你会不会讨厌这样的我?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会不会恨我?”沈子俞将脸深埋在尤博文的肩膀上,他的声音很闷,“我很怕你会发现你爱的人是这样的卑劣不堪。”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尤博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凝神的佛性,“子俞,别执迷于过去的幻象里,我就站在你身边,你现在不光睁开了眼睛,还往前迈了一大步,你一直都是那个勇敢的让我着迷的沈子俞。”
沈子俞抬起头来看着尤博文,“你还看金刚经?”
尤博文笑笑,“你不会以为我在异国他乡刷刷盘子,干些体力活,再看看你的照片就能熬过来吧。未扬说,我发狂起来已经没人能治的住了,他带着我四处拜佛,希望青天之上的神佛能镇住我。”
“镇住了吗?”沈子俞的鼻音很重,甚至有些走调。
“可能是我成熟了吧。”尤博文说,“竟然能耐着性子看了许多的经文,就有的时候会觉得豁然开朗,可是火气上来了也不一定压的住,大多数时脑子里都会划过一句去你妈的。”
“那还是没成熟多少。”沈子俞用手压了压红肿的眼睛。
“这个世界上能镇的住我的只有你。”尤博文指着沈子俞说,“是你,沈子俞。”
沈子俞仰头张开手臂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的感觉真好,感觉自己又回炉重造了一次。”
尤博文揉了揉沈子俞的头发,然后和他一起仰头看着漫天的落霞。
“我开始可怜李未扬了怎么办?”沈子俞微叹一声。
尤博文笑出了声,“想想他这么多年,是挺可怜的。”
微风拂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李未扬打完喷嚏赶紧双手合十着举过头顶拜了拜,“菩萨莫怪。”
跪在一旁的冯楠挑了挑眉,“你跪我旁边磨叨了十来分钟了,菩萨都烦死你了。”
李未扬指着冯楠说道:“我不想在菩萨面前造口业。”
冯楠笑的乱颤,“装吧你就。”
李未扬虔诚的看着威严的菩萨压低了声音说:“沈先生说了,这大千护法殿的菩萨灵着呢。”
冯楠跟被传染了似的,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刚你嘀嘀咕咕的和菩萨求什么呢?”
李未扬起身拉起冯楠走到殿外左右看了看,然后在他耳边悄声说:“求正缘。”
冯楠震惊的看着李未扬,“你睁大了眼睛好好看一看,这写着大千护法殿呢,不是月老殿。”
“你懂什么。”李未扬啧了一声,“老大也说灵着呢。”
冯楠想了想,“老大求什么了?”
“我哪知道,”李未扬说,“左右也就是情情爱爱吧。”
“那你要小心了。”冯楠低声说,“你瞧瞧老大这恋爱谈的地动山摇的,一对儿苦命的鸳鸯比苦情剧还波折呢。”
“你在这儿咒我呢。”李未扬捶了冯楠一拳。
冯楠笑眯眯的搂过李未扬的肩膀拍了拍,“李未扬,你危险了啊,是谁说的,咱们这样的人就是浪荡的命,咱们这些人里就属你最能浪,你他妈现在竟然在求正缘,你求个屁的正缘,你就应该和菩萨求个桃花朵朵开,继续浪的荡漾起来。”
李未扬看着冯楠拍了拍手。